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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弄奸人造二诗妄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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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云:

    谗谮不能飞到耳,

    无端嫁祸于诗。

    含讥带诮笑还嗤。

    于心虽不信,

    到眼也惊疑。

    揣理度情多舛错,

    怒时便不深思。

    此中惟有慧心知。

    纵然参不破,

    亦不受人欺。

    ——《临江仙》

    话说贺知府辞别了裴夫人与裴松,就同夫人合家起身,送宋舅母与内侄女还山东,就借此还乡。一路无辞。不日到了武城,先着宋勤报知宋古玉。朱古玉大喜,忙叫宋采带领家人轿子,迎接母亲妹子来家。此时贺夫人并合家大小,已回自己的旧家去了。惟贺知府不放心,定要亲送舅母与内侄女到家,就与宋古玉父子贺喜,因说道:“一来为送舅母,二来就借此还乡。”宋古玉听了,不胜感激,再三称谢。要留他吃酒,他因初归,记挂着家里,就忙忙的去了。

    贺知府去后,宋古玉与妻子儿女,方才坐在一处,细说别后自家中举儿子进学之事。皮氏也将女婿进学之事,说了一遍。大家欢喜不尽。宋古玉因又叹息说道:“那年若不是妳有主意,卖了房子,去依傍姑夫,则儿子焉能获此美妻,女儿焉能招此佳婿。”

    皮氏道:“当时算计卖房子,也是出于无奈,谁知却有今日。总是否极泰来,所以如此。”

    皮氏又问皮象怎么样了,宋古玉道:“闻说还监在狱中。”大家又叹息了一回,方才歇息。

    到了次早,宋古玉起来,就领着宋采,出城去拜谢贺姐夫并姐姐。拜谢过,贺知府就问他进京会试之期。朱古玉答道:“家眷初回,新屋里诸事未备,还要设处房价找他,只好且度过残年,新正进京罢了。”

    贺知府道:“新正进京也不为迟。”遂留他坐下。自此,时常往来。正是:

    一个儒甘陋巷贫,

    灾灾祸祸几翻屯。

    如今忽作大家事,

    始信诗书不负人。

    过不多日,贺如府忽被裴给事的仇人,因怪他前番回护了裴家,今见他回乡,因又参他一本,说他鄙薄圣朝,养高不出。有旨逮他进京。幸得京中有人,为他调停,吏部行文催他进京补选。贺知府没奈何,只得别了宋古玉,忙忙进京。又托人再三挽回,这仇人却不过情面,因见湖广湖寇窃发,与吏部说明,遂将贺秉正补选了湖广武昌府知府。贺知府受职,不敢停留,连夜出京。因不便回家,只着人迎接家眷。

    宋古玉闻知,即率领合家,来送姐姐贺夫人起身上任而去。又过不多日,宋古玉也自收拾进京会试去了。且按下不题。

    且说裴松,自从丈人与舅子家去,便独自一个在书房读书。因读得了书中滋味,洋洋得意,倒也不忧寂寞。谁知进学时拜客,不曾检点,拜迟了旧先生常莪草。那常莪草为人原是奸狡的,自从抄重了寿文,受了贺知府之辱,叫胡学师辞了他,要撒泼说闲话。又因贺知府压在前,动不得,只得忍气吞声,收拾行李去了。今打昕得贺知腐已回山东去了,又见裴松前日进学,诸人先拜,独拜他甚迟,他便心中十分怀恨。欲要到宗师处去揭他,又因宗师甚是爱他,自家又考了一个五等被责,料揭他不倒。欲要寻些事故告他,又因他是秀才,又是都给事之子,家私又富,如何告得他过。再细打探,方知他已聘定了宋古玉之女为妻,他妹子又招了宋古玉的儿子为婿,心下一发不服道:“他处馆便有许多好处,我处馆便讨了一场没趣,却怎生气得他过。除非搬些是非,弄掉了他这两头亲事,方出得我这口气。”因再三算计,却无隙可乘,只得暂且放下。

    不期捱到次年,忽裴给事有个堂姐,嫁了一个扈秀才。那扈秀才在汝宁犯了些事,住不得,遂挈家搬到北京去住,一住就住了将近二十年。不曾生子,只生得一个女儿,叫做月燕。十余岁上,就许了一个相好的朋友— 金范的儿子金本色为妻。此时金本色才十二岁,聘定后过不得一年,这扈秀才就死了。又过不得一年,这金范也死了。只因金家一时无人,这金本色年纪小,也不知跟人到哪里去了。惟裴给事的堂姐裴氏,领着女儿月燕,在家苦苦守候。

    守了六七年,女儿已是十九岁了。忽有人来寻访,说:“金本色已在邻府中了举人,今又到京中了进士,就选了河南汝宁府西平县的知县,着我来访问崽扈奶奶与姑娘,可在此住?若原在此住,金老爷一到任,就要差人来迎请结亲了。“

    裴氏听了大喜,因说道:“我母女苦住于此者,正为候金爷之信。今金爷既然高中,恰选了西平县知县,何必又到此来迎请。我原是汝宁人,只消仍搬回汝宁,两下做亲,岂不甚便。”差人听了大喜,竟去回信。

    裴氏忙将住房卖了做盘缠,竟搬回汝宁。因汝宁没了旧屋,又因裴夫人是她堂弟之妇,裴松是他堂侄,遂借住在一处。裴夫人与裘松又念亲情,十分厚待。凡所行之事,竟认做一家,不分彼此。

    过不多日,两下通了信,金知县来娶亲,俱是裴松做主管待。一边是知县亲迎,一边是给事出嫁,在城卿官,俱来赞襄,十分热闹。故合城人皆传说金知妻娶了裴给事家女,竟没人晓得是堂姐的女儿这些缘故。

    常莪草看见了,满心欢喜,因寻着白孝立,先将恼他的事与他说了,又将近日之事,也与他说知,要求他设个妙计,去破两家之亲。白孝立因细细想了半晌,方说道:“此现现不得身,报不得信。一现身报信,将事说真了,实了,使他动了气,着人到裴家来说长道短,便要露出马脚来。依我算计,只消做一首讥诮qiao他的诗句,央人带去,贴在他门上,虚虚打觑他,使他又气又恼,又不好上门争论,只暗暗绝了念头方妙。”

    常莪草听了,大喜道:“这个算计,炒不可言。但这首诗,必求长兄代力一作。小弟决不忘报。”遂邀了白孝立,同到一个酒馆中去吃酒,白孝立吃得鼻子热,遂替他做了七言八句道:

    贫寒下士莫攀高,

    攀得高来福怎消?

    白面纵佳终不济,

    红丝虽咏亦徒劳。

    花封亲迎威仪盛,

    给事辅装气象豪。

    寄语书生休妄想,

    糟糠只合访蓬茅。

    常莪草看了一遍,又念了一遍,拍掌大喜道:“扫得他妙,辞得他又妙。只怕他也没嘴脸又来访问了。”

    白孝立道:“若要拿稳他不来,待我再替你做两句去回绝他。”因又写了七言四句道:

    当时虽说许姻缘,

    无聘无财实枉然。

    有志只宜别努力,

    再来不值半文钱。

    常莪草看了,只喜得乱跳道:“做得妙!做得妙!看此二诗,不怕他念头不绝。多谢长兄出力。今日且吃酒,明日还有一芹之敬。”白孝立也自欢喜。二人吃得烂醉,方才别了。

    常莪草回到家中,因又想道:“这几句诗词若托人带去,贴在他门上,只可触那边之怒,断绝那边之想,然而这边不知也。倘这边差人去问候,对会明白,则前功尽弃矣!”又想道:“既要做冤家,便惜不得银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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