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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古城的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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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两个人在窗子前看到一个人愁眉苦脸地从远处向家里走过来。

    峻开玩笑地问胜子:“胜子,那个人是谁啊?”

    “哎呀,是妈妈,是妈妈。”

    “胡说!那是别人家的阿姨。你可看着,她是不会进咱们家的。”

    峻想起了姐姐当时的表情。要说奇怪,也是真奇怪。峻以为是猛然在大街上看到平素在家里看惯的家人都会有这种心情,可不管怎么说,姐姐看起来确实无精打采。

    医生来过了,也怀疑是伤寒。峻在台阶下看到一脸困顿的姐夫。姐夫的脸上堆着苦笑。

    诊断结果确定为肾功能不全。还说到了舌苔如何如何,不能明确判断就是伤寒,医生说罢就神采奕奕地回去了。

    姐姐说,自从嫁到姐夫家里来,这是第二次因病卧床了。

    “第一次是在北牟娄(5)……”

    “那时候身体很弱啊。附近没有冰,所以我半夜两点起床,骑自行车到十五公里之外敲开店家的门才能买到。不过这倒也没什么。买上之后用包袱皮儿裹好绑在自行车后座上,等回到家一看,冰块被后座磨得只剩下这么小一块了。”

    姐夫边说边用手比画。姐夫每隔两小时就给姐姐测一次体温,把数据制成详细的表格。听了这番充满了姐夫心意的话,峻笑了。

    “后来呢?”

    “后来就得了蛔虫。”

    还有一次,峻因为在生活上不注意而染上了肺病。当时姐夫在北牟娄参拜神社,希望神明保佑他早日痊愈。待身体好转些后,峻曾去过姐姐位于北牟娄的家。那里地处山沟,是一个贫穷的小村子。村里的百姓以伐木、养蚕等劳作为生。每逢冬季,就会有野猪到附近的田地里来拱块茎。块茎是村民们的主食。当时胜子还小,住在附近的婆婆时常去姐姐家,看着绘本给她讲故事。婆婆称大象为卷鼻儿象,猴子则是山里的年轻人。村里有一个孩子没名字,当听说他是樵夫家的儿子后,村民们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村长十六七岁的女儿熏在小学当老师,学生们对她也是直呼其名。

    北牟娄就是那样一个地方。峻对姐夫在那里的故事很感兴趣。

    姐夫说,在北牟娄的时候胜子曾经有一次掉进了河里。

    当时姐夫因心律失常而卧病在床。姐夫七十多岁的祖母即胜子的曾祖母,带着胜子去河边洗碗。那条河水流湍急,水面狭长,却有相当的深度。姐姐姐夫总是让祖母不要太溺爱孩子,可只要姐姐一出门,祖母就想抱抱胜子。那天姐姐出门不在家。

    卧床中的姐夫心里正在想着胜子到哪里去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了不寻常的呼喊。他心下一惊,就像被拉扯着一样挺着病体起身。河就在家附近。姐夫看到祖母,只见她一脸惊慌,说了句“胜子她……”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虽然她拼命地想要表达出来。

    “奶奶!胜子她怎么了?”

    祖母说不出话来,只有手指激动地比画着。

    姐夫看到胜子正在河里顺着河流而下!河水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涨了许多。前方有一座石桥,水面已逼近桥的石板。过了桥,河流转了个弯,那里常年有漩涡,河水经过漩涡就会汇入更深的河沼中。若胜子被冲到桥下或漩涡,可能会撞到头部,继续顺流而下就会沉入更深的河沼,到那时就无法得救了。

    姐夫纵身跳进河里,向胜子的方向游去。他打算在到达桥之前抓住胜子。

    他拖着病重的身体,在马上就要到达石桥之前抓住了胜子。然而水流湍急,纵使他想带着孩子攀到桥上,也无计可施。桥的石板与水面之间的缝隙只能勉强让胜子的头通过,因此姐夫托举着胜子,自己潜入水中,到了下游才终于上了岸。胜子已经瘫软,倒竖着也吐不出水。姐夫拼命呼喊着胜子的名字,不停拍打着她的后背。

    胜子霍然苏醒过来。而且一睁开眼,立刻站起身来跳了起来。姐夫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仿佛被戏弄了一样。

    “刚才怎么回事?”姐夫说着就去拉胜子湿漉漉的衣服,可胜子却回答“不知道”。看来,胜子在滑进河里的刹那憋住了气,因此才没有溺水。

    然后居然还和往常一样神色平静地又蹦又跳……

    姐夫讲的故事就是这样。他说当时正是村民们的午休时间,他若是没有起来赶去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到此,说者和听者都不免陷入了沉思。姐夫缄口后,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我回到家的时候,奶奶他们三个人就站在大门口等我。”姐姐说道。

    “奶奶觉得不能就那么待在家里,于是就让我们换好衣服等你姐姐回来。”

    “奶奶就是从那时候起开始犯糊涂的。”姐姐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地瞥向姐夫。

    “那件事发生后,奶奶就变糊涂了,整天对她(说着用手指着姐姐)念叨着‘对不起哟,对不起哟。’”

    “我跟奶奶说过那是意外,可她还是……”

    自那之后,眼见着祖母日渐衰弱,大约过了一年就去世了。

    峻觉得祖母的命运太过悲惨。北牟娄并不是祖母的故乡,她只是为了照看胜子才去那里的山中,想到此,峻的感触格外深。

    峻之前去北牟娄的时候,还没有发生这件事。那时祖母经常叫错胜子和已经上了女校的信子的名字。当时信子和她的母亲是住在这里的。那时的峻还不认识信子,每当祖母错喊成信子的名字时,他便在脑海中亲切地勾勒出一个十四五岁少女的脸庞。

    胜子

    峻倚在面向原野的窗户边向外眺望。

    灰色的云笼罩着一片天空。那云看起来非常厚实,仿佛一直低垂到了地面。

    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光亮,寂静无声,唯有远处医院楼顶的避雷针不知何故闪烁着白光。

    孩子们在原野上玩耍。定睛望去,只见胜子也在其中。一个男孩看起来在玩什么不得了的游戏。

    胜子被那男孩推倒,待要起身时又被推倒,最后干脆用力地压在她的身上。

    他究竟在干什么?峻觉得他有些过分,于是目不转睛地观察着。

    那游戏结束之后,这次是三个女孩子————像是在检票口一样排队站在男孩面前,玩起了一种奇怪的检票游戏。女孩把手伸过去后,男孩用力一拉,女孩就匍匐到了地面上。下一个女孩也伸出手,同样被拉倒在地,而前边倒下的女孩已经站起身重新站到队伍的后面。

    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男孩拉扯的力量是变化着的。有趣的是,女孩子反而小心翼翼地期待着那变化。

    以为男孩要用力,结果却只是佯作一副用力的姿态,实际拉扯时很轻,这样一来女孩就会突然倒地。接着下一个女孩也被同样的力度拉扯。

    男孩年纪虽小,看上去却像个大人————既像一个伐木工,又像一个石匠,玩耍时还用鼻子哼着歌,一副颇为得意的样子。

    观察了一会儿,峻发现男孩只有在拉扯胜子时才会格外用力。峻心中不快,他认为胜子被人恶意捉弄了————他这样想的原因之一就是,胜子性格任性,和别的孩子一起玩耍时并不会突然改变。

    即便如此,胜子难道不知道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吗?不,她应该知道的。毋宁说其实胜子心知肚明,只是在忍着而已。

    峻在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胜子再次被狠狠地撂倒。虽然胜子起身之后的表情与其他孩子别无二致,但她确实是在忍耐的话,那么她在被摔倒的瞬间面朝地面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胜子是不会哭的。

    峻考虑到那男孩可能会在无意中抬头看到自己,因此没有从窗边离开。

    深不可测的天空中,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地飞过。

    是鸽子?

    云模糊了峻的视线,看不清那鸟儿的身影。只有根据光的反射可以判断大概有三只飞鸟,像鸽子一样漫无目的地飞翔着。

    “啊,胜子这个傻孩子,她是不是故意让人用力摔倒的呢。”想到这,峻突然想起了以前抱胜子的时候,她曾多次要求峻抱得再紧一些。如果是这样,那么眼前胜子的行为确实像她能做出的事。峻离开窗边,回到屋里去了。

    入夜后,胜子在吃过晚饭后不久便哭了起来。峻在二楼听到了她的哭声,最后还听到了姐姐大声制止的声音,而胜子却旁若无人地哭得更起劲了。母女俩的声音越来越大,于是峻走下一楼,看见信子抱着胜子,胜子的一只手被拉到电灯正下方,姐姐手里的针正靠近胜子的掌心。

    “胜子在外边时手上扎了刺。她自己没注意,直到吃饭的时候,酱油沾上蜇得发疼。”姐姐的婆婆对峻解释道。

    “把手伸直!”姐姐生气地用力拉胜子的手。每拉扯一次,胜子都会像是被火烫着一般放声大哭。

    “找不到,先别管它了。”最后姐姐甩开了胜子的手。

    “现在没办法了,先涂上某某药膏包扎一下。”婆婆帮忙打着圆场。信子去取药膏。峻什么都没说,又返回了二楼。

    涂了药膏后,胜子依然没有停止哭泣。

    “刺一定是在被撂倒的时候扎的。”峻回想起了白天的事。胜子面朝地面猛然摔倒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峻不禁又疑惑起来。

    “或许她是在宣泄白天强忍着的委屈吧。”峻想到这儿,觉得胜子那宛如被火烧一般的哭声煞是悲伤。

    昼与夜

    一天,他在城楼旁石崖的背阴处发现一口极好的井。

    那里古时候应该是武士们的居住地,他想。地面上既没有田地,也没有庭院,有一棵老梅树,还种植着南瓜、紫苏等。城楼的石崖脚下种植着粗壮的乔木和古山茶形成了一道绿色的屏障,那口井就位于这绿荫之下。

    宽大的井口木框和庄重的垒石造型结实且稳重。

    两个年轻女子在那里用大盆洗涤衣物。

    从峻所在的位置虽然看不清楚,她们打水的工具似乎是一只吊桶,汲上来的水从那大木桶里溢出来,生动地倒映出绿树的影子。洗衣盆旁的女子在一边等着,汲水的女子将吊桶里的水倒在盆里。水盆里飞溅起的水滴显出了一道彩虹。溅出去的水顺着花岗岩石头汇聚而下,淙淙地在女子的赤足旁流过,映着绿树的影子,把石板冲刷得干干净净。

    那情景看起来非常幸福,令人艳羡。清凉的绿树荫,还有清冽甘甜的井水,都深深地吸引着峻。

    今天天空蔚蓝,是个好天气,前边的人家还有隔壁的人家,都忙着汲水洗涤、悬挂晾晒。

    他想起了小时候唱过的一首歌的歌词,不过记不清那是国家指定教材里的歌曲,还是小学时唱过的歌了。以前并没觉得这歌词有何情趣,而如今他少年时代在这首歌中幻想的鲜活的景象不禁浮上心头。

    乌鸦嘎嘎叫,飞到寺院的檐下,飞到神社的林间,乌鸦嘎嘎叫。

    歌曲中有一幅画的影子。

    那一幅题为“四方”的插画,峻记得画中的孩子迎着朝阳展开双臂。对于那时的记忆都在峻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四方”二字由国家指定教材上的手写楷书字书写而成,画作是由某位画家所作,看起来像是无棱角的字体,画中的孩子有着一张优等生的圆脸。

    插画下方附有“××权所有”的字样,当时在大家面前没有读出究竟是什么权,只是在心中默念过。他记得“××权所有”的写法好像很符合国家指定教材的风格,譬如书信范例的收信人的姓名。峻竟然将这样细微的细节都回忆了起来。

    峻想起他少年时代曾认为画中的场景是真实存在的,还有那些单纯的孩子也是存在的。

    这一切都是他那时憧憬的对象,一个单纯的、平静的、健康的世界————而如今,这个世界就出现在他面前,并且以更加鲜活的形象猝不及防地存在在这乡村的绿树荫下。

    峻意识到,国家指定教材感伤的气质已经预示了他未来的生活。

    ————峻对眼前风景的喜爱,还有他儿时的记忆与对新生活的憧憬,让他瞬间血脉贲张。那一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那之后,他总会为一些小事而在心底感到兴奋。当那兴奋劲儿过去后便会袭来一阵疲惫,哪怕走在路上也要马上躺下休息,甚至看到枫树的树皮纹理也会无法抑制兴奋之情。

    枫树的树皮摸上去有凉凉的感觉。主城上,峻站在他经常坐的长椅后。

    树根附近落满了松针,那上面清晰可见爬行中的蚂蚁。

    峻注视着枫树清凉的树皮,像皮癣一样附着在树皮上的苔藓形状看上去很美。

    儿时在草席上玩耍的记忆————尤其是草席的触感,在峻的身体里苏醒过来。

    那时也是在枫树下,蚂蚁在散落的松针上爬来爬去。地面凹凸不平,他在上面铺了一张草席。

    “孩子可以感觉到清凉的草席下凹凸不平的地面,也能体会到脚底的快乐。草席一铺好,便倏地跳上去,和衣在地面上翻滚,享受自由的快乐。”峻心里这样想着,随即产生了一股冲动,欲将脸颊贴在树皮上感受一下那清凉的感觉。

    “啊,又累了。”他感觉手脚有些微微地发烧。

    我想送你两样东西。

    一样是果冻。只要有一丁点脚步声,它的表面都会跟着颤动起来;一阵风儿吹过,便会泛起涟漪。它呈现出海水一样的蓝————你看,里边还有鱼在游动。

    另一样是窗帘。虽然是纺织品,但是上面绘着茂盛的秋天草丛的图案。肉眼虽看不见,却可感觉到那草丛中有一棵树叶被染黄了的银杏树。一阵风来,草叶随之摇摆。还有,你看,尺蠖匍匐在枝间。

    我将把这两件东西赠予你。不过我还没准备好,你不妨再等一等。百无聊赖的时候,也不妨想一想。收到后你一定会高兴的。

    峻有一天把这些话写在了明信片上,他自然不是当成儿戏。那之后无论白昼还是黑夜,他觉得那些时而产生的焦躁情绪多多少少得到了缓解。夜里难以安静入眠时,天空便会有夜鹭啼叫着飞过。听到那声音,他还以为是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发出来的声音。此外,还能听到诸如虫子声之类的奇怪的声响。

    当他在心中默念“啊,不要再响了”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近来一段时间的每个不眠之夜他都是这样度过的。

    熄了灯闭上眼后,他便会产生一种幻觉,仿佛很多事物在他的眼前不停地运动。他以为那是庞然大物,可一转身变成了微尘大小。确实似乎在哪里接触过的熟悉的运动。他想象着自己睡觉时的脚尖,像旋转电机一样不停歇,朦胧之中感到非常遥远,并且脚尖马上卷了起来。看书时,有时会觉得字体渐渐变小,其感觉和上述情形有些类似。感觉来得十分强烈的时候就会伴随着恐怖,无法合眼。

    近来,有时他觉得那好像可以作为一种妖术来使用。所谓的妖术是这样的。

    他小的时候和弟弟一起睡觉时,会趴在床榻上,用两只手做一堵墙(他是打算建一个牧场的),然后骗弟弟说:“芳雄,这里能看到牛哦。”他用两只手围成一个圈,再把脸盖在上边,这样就可以想象在床单上投下的一块黑影中有很多牛和马————他现在都觉得那有可能是真的。

    田园、平原、街市、市场、剧场、码头、海,他希望充满了人群、车马、船舶和各种生物的规模宏大的场景出现在黑暗中,而且现在马上就能看到,也能听到喧嚣声。

    他当时一时兴起在明信片上书写文字时的心情也缘自这种奇怪的跃跃欲试的感觉。

    雨

    八月已经过去了。

    信子回到了位于明日市的学校宿舍。她手指的伤口已经愈合,因此母亲要她去向天理教神表达感恩,于是信子被附近一位最热心的信者带去了教堂。办完事后她回到家。

    “行李牌儿呢?”姐夫一边打包着信子的大行李,一边问道。

    “站着干吗呢?”姐夫做出生气的样子奚落她,于是信子笑着就去翻找。

    “没找到。”信子说着又返了回来。

    峻建议道:“用旧布再做一个吧……”

    “不用吧,应该还有很多。那个抽屉你找了吗?”姐夫问信子。

    信子回答说找过了。

    “没准又被胜子藏起来了,再去找找看。”姐夫面带笑容地说道。胜子经常在自己的抽屉里收藏一些没用的东西。

    “在找行李牌儿吗?这里有。”母亲说着微笑着把行李牌儿递了过来,好像在说“看到了吗”。

    “家里没有您还真不行。”姐夫饱含爱意地说道。

    晚上,母亲炒了豆子。

    “峻,你尝尝好吃吗?”母亲说罢,将刚出锅的豆子递给峻。

    “这是准备给信子带到学校去的土特产,就算带三斤回去也会被她很快吃掉的……”

    峻一边吃豆子一边听她的诉说。这时后门传来了响声,是信子回来了。

    “借来了吗?”

    “嗯,放在后院了。”

    “可能要下雨,推到里面吧。”

    “嗯,推进去了。”

    “吉峰阿姨问我是不是明天回学校时,用了尊敬语……”信子疑惑地说到一半便不再说下去了。

    “对你用了尊敬语?”母亲反问道。

    吉峰阿姨问她“您什么时候去学校?明天吗?”的时候,信子回答时竟顺着她的话也对自己用了尊敬语。母亲和峻都笑了,信子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信子借来了一台婴儿车(6)。

    “明天搭乘第一班车,用这个拉着行李送她去车站。”奶奶解释了一番。

    峻想,真是不容易啊。

    “胜子也去吗?”信子问母亲。

    母亲回答说:“她说要去,今天晚上得早点睡了。”

    峻心想,明天一大早起床再运送行李太麻烦了,倒不如今天晚上就买好车票,先将手提行李送去。于是他建议道:“我现在就拿到车站去吧。”他这样建议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原本是个喜欢提前打算的人,他考虑到年轻的信子的心情,认为提前准备为好。可是母亲和信子一致坚持“不必了,不必了”,于是他只好作罢。

    信子、她的母亲和侄女三个人在夏天的清晨出发,一人推着婴儿车,一人拉着孩子的手,一起向车站走去。峻在心里想象她们出发时的画面,觉得很美。

    “她们三人也一定期待着那个场景。”峻的内心仿佛被洗涤过一样清爽。

    这天夜里,峻依然睡不着。

    零点时分下起了阵雨。峻听着那雨声,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过了一会儿,远处的脚步声在向他走来。

    虫子的声音完全被雨声所取代,一阵喧嚣过后,脚步声又渐渐远去。

    峻掀起蚊帐,起身来到门外,拉开一扇窗。

    古城的主城上亮着灯。树叶油油,呈现出雨水的光泽,在灯光下折射出无数鳞片一样的光芒。

    阵雨再次袭来。峻坐在门槛上,雨水打湿了他的双脚。

    不远处的长屋里有一户人家的门敞开着,一个身穿睡衣的女人到水泵边打水。

    雨越下越大,引水管咕噜咕噜发出了如同饮水时喉咙震动般的声音。

    定睛一看,一只白猫从隔壁房子的檐下踱过。

    信子的浴衣还挂在雨中的晾衣杆上,是她常穿的窄袖浴衣,也是峻最眼熟的一件。因此当他看着这件浴衣时,仿佛看到了信子的身姿。

    阵雨渐渐远去,远处正淅淅沥沥下着雨。

    “唧,唧。”

    “唧,唧。”

    蟋蟀们的叫声中混杂着一种仿佛质地密实的玉与硬度很高的金属碰撞的声响一般的虫声。

    他的额头还在发烧,他在等待下一阵越过古城而来的急雨。

    (1) 町是日本的行政区划之一,介于市与村之间。

    (2) 尖头蚱蜢和捣米在日语中是一个词。据说抓住蚱蜢的两只后腿,它的身体就会像捣米一样上下运动。

    (3) 朝鲜阁的发音是tyosenkaku,松仙阁的发音是shosenkaku,听起来非常相似。

    (4) 这句话原文是“ちがいますともわらびます”,与“蕨菜不是蕨菜是什么菜”的日语发音“わらびとはちがいます”非常相似。

    (5) 三重县的郡名,即如今的纪北町。

    (6) 旧时的婴儿车不能折叠,单是一个推车上面放着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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