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德摩斯·科尔的钢笔!它怎么会在德卡洛斯手里呢?
埃勒里朝博抬起眉毛,他们溜到办公室的一角。而这会儿德卡洛斯在桌旁,正在挣扎着想控制住手指。
“你肯定那是同一支笔吗?”博耳语道。
“千真万确,尽管我们最好还是对照一下那些显微照片。”
“科尔的钢笔!”博小声咕哝,“他最初雇我们,写给我们那张一万五千美元的支票的时候,用的就是这同一支笔。一种简单的解释可能是这样,埃尔,科尔死后德卡洛斯盗用了这支笔。”
埃勒里耸耸肩:“有一个办法能查出来,德卡洛斯已经醉得放松了警惕,如果我们问他,他有可能说出实话。让我来处理这事。”
他走回桌边,把手放在桌上,朝写字的那个人微笑。
“好啦!”德卡洛斯说,发出一声带喉音的叹息,“两万五千美元,鲁梅尔先生。”他软软地靠在转椅上,挥舞着支票,像挥一面旗子,以便使墨水变干,“喂!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信守诺言呢,先生们?”
“你不会知道。”埃勒里笑答。
“你欺骗我,”德卡洛斯勃然大怒道,摇晃着站起来,“我要————我要————”
埃勒里文雅地把支票从那人无力的手指中抽出:“这样就不太友好了吧?我们是一家讲信誉的事务所,德卡洛斯先生。言出必行。是的,两万五千美元,签名埃德蒙·德卡洛斯————没错儿,德卡洛斯先生,感谢你!”
“没什么,”德卡洛斯说,忘掉了他的疑虑,还试图躬身施礼,这使他几乎脸朝下摔倒。博抓住了他,动作不怎么轻柔地把他立直,“谢谢,奎因先生。今天的天气可真摇晃得厉害呀。现在我得走了。”
他把黑色钢笔放进衣袋。博看着钢笔消失,表情就像是狐狸看着一只兔子消失在洞里。
埃勒里抓住德卡洛斯的另一支手臂,他和博开始把德卡洛斯领向门口。
“顺便提一句,德卡洛斯先生,”埃勒里尊敬地说,“你正巧是能帮助我的人。”
德卡洛斯突然站住了,摇晃着:“是吗?”他说,眨着眼望着埃勒里。
“德卡洛斯先生,我有一个癖好————你知道,癖好?我收集名人的小纪念品。不是值钱的东西,你知道————越平凡,越个性化,我就越喜欢。”
“我喜欢收集女士们,上帝保佑她们,”德卡洛斯轻声笑道,“金发的,黑发的————任何类型,我说,只要她们美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癖好,”埃勒里笑答,“嗯,我常常想,像我拥有的这类收藏品中如果没有卡德摩斯·科尔先生的纪念品就太不完整了。”
“我也这样认为,”德卡洛斯富有同情心地说,“伟人,科尔先生。伟人。先生们,给你们科尔先生!”
“几个月前他雇用我们时,我本打算向他要一件小东西,但当时他很匆忙,所以我想我应该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时间。但后来,”埃勒里叹息一声,“他去世了,而我错过了我的机会。你想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德卡洛斯先生?我是说,你也许是他最亲近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德卡洛斯说,“我向你保证,他在世界上唯一的朋友。让我想想,咱们看看,个人的————”
“他死后他的私人物品是如何处理的,德书洛斯先生?————他的衣物、怀表、领扣,诸如此类的东西?任何那种性质的东西,你看————”
“噢,它们都被装进几个箱子里,然后,我把它们从古巴运回来了,”德卡洛斯挥着手说,“它们此时在塔里城的房子里,鲁梅尔先生。我看看能否找到些什么————”
“我可不想让你费这什么多周折。他死前有没有送给你任何东西?或者也许你从他的遗物中拿了一些东西用来纪念他————他的表,他的戒指,他的钢笔,诸如此类的东西?”
“什么也没拿,”德卡洛斯先生伤心地说,“诚实的仆人————这就是埃德蒙·德卡洛斯,先生们。我向你们保证,甚至连一根大头针都没拿!”
“噢,别这样说,”奎因先生抗议说,“你肯定拿了点儿什么,德卡洛斯先生。某些小东西,他的钢笔,比方说。你没拿那个吗?”
“你说什么?”德卡洛斯说,感到被冒犯了,“没拿他的钢笔,什么也没拿!”
“如此罕见的诚实,”奎因先生说,眼中闪动着某种光,“应该得到重奖。”他突然摘下德卡洛斯先生的眼镜,留下那人在那里不停地眨着眼睛。
“鲁梅尔先生……”德卡洛斯咯咯儿地笑着开口说道。
埃勒里向博挥着那副银框眼镜:“给这位先生颁奖。”
“唔?”博说,“奎因先生,”奎因先生说,“这个场地交给你了,我建议你在这儿给埃德蒙·德卡洛斯先生舒展一下筋骨。”
博张口结舌:“那不是有点欺负人吗,是不是?他会散架子的。”
德卡洛斯站在那儿,目瞪口呆地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人。
“那,”奎因先生说,“就是目的。”
博瞪眼看着他,开始吃吃地笑:“过来领奖吧,”他对德卡洛斯说。
那留胡子的人退缩向埃勒里身边。
博的手一下子就从后面抓紧了德卡洛斯的脖子。
奎因先生退后观看,态度超然,而且似乎怀有研究的兴趣。
德卡洛斯拖着长声尖叫,两手对着博胡乱比划着,活像一只激动的螃蟹。博咧嘴笑着,开始上下左右地摇晃他,好像德卡洛斯是一只鸡尾酒调制罐似的。德卡洛斯的脑袋前后晃荡着,眼睛向外鼓着,他的闪光的牙齿咔咔地响着,其响声中有一种独特的像是机械发出的声音。听到这种声音,奎因先生的眼中又闪过一道亮光。
突然,发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德卡洛斯先生的牙齿,那闪亮的、象牙色的一排牙齿,那完美的一串珍珠般的牙齿,整个地从德卡洛斯先生大张着的嘴中掉出,飞过半个房间,落在奎因先生的脚边。
德卡洛斯开始发出含糊不清的咒骂,他的脸颊魔术般地塌陷进去,牙床悲哀地裸露着。
博喊道:“原来是这样!”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抓住那人的胡子,恶狠狠地用力往下拽,同时欢呼着,好像他从未怀疑过胡子会同假牙一样是假的。但德卡洛斯只是嚎叫————那胡子拒绝离开脸颊。
博咒骂着松开它,又把手指插入德卡洛斯先生的头发中。这一次他没有失败。德卡洛斯先生的黑发不情愿地、令人难以置信地、整个地从他的脑瓜上掉下来,留下一个几乎全秃的圆顶————并非全秃,因为他头上还有一圈稀疏的灰黑色的头发,呈马蹄形。
这时德卡洛斯先生停止了嚎叫,不再挣扎,他摸摸头顶,手指碰到赤裸的头皮,他立刻全身发软。
“停手。”奎因先生说。
鲁梅尔先生停下手,有些眼花缭乱地看着他的努力所带来的出人意料的结果。德卡洛斯先生立刻趴下在地毯上四处摸索。他碰巧找到了假发并急忙地把它歪着戴回到他的粉红色的、有着一圈儿灰发的脑袋上。然后他开始找他的牙齿。
奎因先生弯腰把它们拾起:“你可以站起来了,”他严肃地说,“我们找着了,”在德卡洛斯先生急忙地往起站的时候,他好奇地审视着这些假牙。它们被整齐地镶在粉色的托儿上————极其整齐地排列着的极其端正的牙齿……如此完美,如此整齐,奎因先生告诉自己他应该感到惭愧,因为他以前没有怀疑到这是假牙。而且他的确感到惭愧了。
他把假牙和眼镜还给其主人,而那主人以惊人的庄严神气把前者吞到嘴里,又把后者架到鼻子上,走到桌边,伸手去拿电话。
奎因先生叹了一口气:“我请你原谅,”他说,“但显然我的搭档的威士忌和他的震动疗法的效果还没有消失,德卡洛斯先生。时间很晚了,而且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我已看到黎明的曙光,在几个小时之内你还不能取消你刚才写的那张支票。”
德卡洛斯放回电话,摆开企图逃跑的架式,又想了一想,随后把帽子戴在歪斜的假发上,镇静地向门口走去。
“奎因先生,”奎因先生说,“送这位先生出去。”
“可是————”博粗声地说。
奎因先生朝他的搭档用力摇头。博耸耸肩,让德卡洛斯先生溜出去,进入外面比较友好的世界。
博回来之后,厉声说:“为什么让他走了?”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时间,”埃勒里说。他正在仔细查看德卡洛斯写的那张两万五千美元的支票————他端详支票的专心劲儿使得博大为不解。
“你说得倒容易,”博不满地说,“凯丽怎么办呢?嘿!”————埃勒里抬起头————“你甚至根本没在听我说话。那张支票有什么看头儿?我最好还是把它撕了吧。明早银行一开门他就会去把它取消的。”
“这张支票,”奎因先生说,“对我们来说,其价值超出了金钱所能衡量的。它是如此地有价值,我想,我都不敢把它放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我打算随身带着它,就像我一直带着这些照片一样。”
“你觉着会有人来这儿撬门偷窃吗?”博问,握紧两只拳头。
“并非没有可能。”
“我倒想看看谁敢!我说,为什么你不把钢笔也从他手里拿过来呢?”
“那不用急,而且我们也不想过早地打草惊蛇。”
“全乱套了,”博发着牢骚,把自己扔在皮沙发上,“德卡洛斯到底是怎么得着这支钢笔的,如果不是科尔送给他的?他肯定在这件事上说了谎。而且如果他有科尔的钢笔……”博突然在沙发上坐起身,“如果他有科尔的钢笔,为什么他就不能也有科尔的自动铅笔呢?”
埃勒里心不在焉地在口袋中摸索,看看那支铅笔是否还在那儿。还在,他小心翼翼地把德卡洛斯的支票收藏在钱夹里。
“重要的是要核对德卡洛斯所说的关于科尔个人物品的去向问题。他说那些东西在塔里城科尔房子里的箱子里。我们最好调查清楚关于这件事德卡洛斯是否说了实话。”
“对,可是那铅笔!我告诉你————”
埃勒里皱起眉头:“我有一种感觉,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过早地下结论,博。还有许多事需要仔细地掂量、审查和考虑。与此同时,我要你深入调查德卡洛斯的过去。向街坊邻里的老人儿打听打听,尽你所能搜集他的情况。肯定还有人记得他从前的事儿————1919年,1920,或者是任何时间————德卡洛斯替科尔打理生意的那段时间,直到科尔退休住到游艇上为止。”
“可是为什么?”
“别管为什么,”奎因先生说,“只管去干。而且,噢,对了,还有一件事————也许是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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