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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个人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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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路,所以请不要误解。

    按我的判断,我所经历的烦闷,你们肯定会常常遇到,是否如此?如果确实如此,在解决之前,做学问的人,受教育的人,把它当作一生的工作,或者把它当作十年或二十年的工作,难道不是很必要的吗?啊,这里有我前进的道路!好不容易掘出了这条路!当这样的感叹词从内心深处喊出来的时候,你的心才会一块石头落地的吧?不容易被瓦解的自信,难道不是随着这种喊声响起而眼睁睁地抬起头来的么?已经达到这种地步的人也许已达多数,如果有途中遇到雾霭而懊恼的人,我想,不论付出多大牺牲,也应该挖掘到矿床之处才住手。不一定只是为了国家才这么坚决地干,我也不说为了你家老小才这样干,我说为了你自身的幸福,绝对必须这样努力。假如走了我所走过的道路而且走过了头,那是没办法的,但是某处出了障碍,那就必须把障碍粉碎后继续前进。说起前进,却不知如何前进,这就难免到什么地方碰到什么。我可根本没有对你们提什么忠告硬让你们接受的意思,而是想到那也许是你们将来的一种幸福,就无法沉默了。心里犹犹豫豫,不彻底,此刻是这样,转眼又是那样,怀着海参一般什么都怕的精神,茫然地面对一切,这完全是不知道这将使自己很不愉快。只要说一声并不是不愉快,这也好,或者说一声那种不愉快已经走过来了也行。我祈祷谁都能顺畅地走过来。但是,我这个人离开学校已经三十多年还没有走过来。这种痛苦当然是钝器击伤之痛,不过这和年年岁岁感到的痛苦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在座的有人得了我这种病,我非常希望他勇敢地前进。如果走到那里,他就会发现事实上这里才有我屁股落座的地方。我以为这样就能使自己掌握了一生的自信并从而安下心来。

    以上所说的问题,相当于这个讲演的第一部分,下面我讲的将是第二部分。学习院这个学校,在一般人的心目中是社会地位较高的人才进得来的学校。贫穷之民无力到这里来,这大概是事实。如果我的推断不错,也就是说,在这里上学的全是上流社会的子弟,那么,在你们后面蜂涌而来的许许多多的东西之中,必须首先列举的就是权力。换言之,你们一旦走上社会,就比贫民立足于社会时使用了更多的权力。前面所说的你们工作中前进到挖掘出什么东西的地方,是为了你的幸福,为了让你们放心,这是不错的,那么它为什么能带来幸福和安宁,说起来,就是你们与生俱来的个性在这种情况之下,就使你们意识到,在那里坐了下来。而且是屁股坐定之后渐渐前进时,那个性就更加发展。这是在你意识到这里有我安住的地位,意识到你的工作和你的个性完全契合时才能谈到它。

    与此具有相同的意义是,把方才说的权力品味一下就会发现,所谓权力,就是把方才所说的自己的个性不管三七二十一硬往别人头上压的工具。如果明确地说它是工具不好,那就称它为能够使用这种工具的利器也可以。

    次于权力的是钱力。这也是你们比穷人掌握得更多的。从同样的意义来看这个钱力,在为了扩大个性上,把它当作诱惑他人的武器使用时,是非常宝贵的。

    由此可见,所谓权力和钱力,在把自己的个性比穷人更多地强加于他人头上,或者把别人引诱到这方面来的这一点上,必须承认它是非常方便的工具。因为有这两个力,使用者就显得伟大了,然而,实际上是很危险的。方才说的个性,主要是指学问或者文艺、趣味方面,自己应该落地归根的地方才有了发展说的,关于它的应用还是非常广阔的,并不仅仅限于文艺。我所知道的一对兄弟,弟弟龟缩在家里,喜欢读他的书,哥哥与他相反,多愁之身却不顾一切地留恋于钓鱼。于是这个哥哥就千方百计地想把弟弟拉过来,他认为,老是把自己关在家里是非常要不得的,堪称大忌。他的结论是:弟弟不钓鱼所以才成了那样的厌世者,于是就想强制把弟弟从家里拉出来。弟弟对于哥哥这种强加于人的做法非常不快,简直无法忍受。但处于哥哥高压姿态之下,只好扛着钓竿、提着鱼笼,跟在哥哥后面前往钓鱼池。因为兄命难违,只好闭着眼睛钓,钓几条倒霉的鲫鱼垂头丧气愁眉苦脸地回来。因此,哥哥说,终于按照他的方案改变了弟弟的性格。实际上绝非这样,而是使弟弟对于钓鱼更加反感,从而坚决反抗了。总而言之,大概因为哥哥的性格和钓鱼完全吻合,没有间隙,就是说,哥哥和弟弟没有任何感情上的交流。这本来不是钱力的例子,是权力威慑其他方面的说明。因为哥哥的个性压迫弟弟,强制他钓鱼。本来有的时候————比如上课的时候,当兵的时候,或者即使住的是学生宿舍,却是以军队生活为主————只有在这种场合下,难免或多或少地采用高压手段。不过我主要是以某人独自走上社会的情况说的,所以请你们只能以这个准则理解我说的话。

    如上所述,凡是自己喜欢的事,自己以为很好的事,合乎自己性格的事,侥幸之余碰上了这些得以发展自己个性的事,在这个过程当中忘记了自我和他人的区别,于是就有了“为什么不把那家伙拉进来入伙呢”的想法。那时候,前面说过有权力的兄弟那样奇怪的关系成立了,其次,也有钱力,把钱广为抛撒,把别人造就成自己一样的人。也就是把钱作为诱惑的工具,用诱惑的力量使别人变成对自己满意的人。这两种情况,不论哪一种都会发生严重的危险。

    因此我常常这样想,你们应该落脚在使自己个性能够发展的地方,充分认识到,在发现符合自己的工作之前如果不奋勇前进,那就会造成一生的不幸。但是,为了使自己的个性得到尊重,而且得到社会的允许,那么,也要承认别人的个性,尊重他们的倾向,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了。我只能把这看成既是必要的也是正当的事。我想,我天性向右看,可是那家伙却向左,以为这就不像话,这实在是很不妥当的。本来,一遇到复杂的善恶或邪正之类的问题,假如不借用深入的解剖之力,岂不是无话可说么?同这些问题不发生关系的时候,即使有了关系而并不麻烦的时候,只要是自己从别人那里享受自由,你那就应该坚信对于别人也要给予同等高度的自由。

    最近,高唱自我或者自觉的极多。他们嘴上不断地说着始终尊重自己和自我,至于他人的自我却一点也不承认。假如具有公平的眼光和正义的观念,那么,我确信不疑的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发展自己的个性的同时,就必须把这种自由也给予别人。我们没有正当理由是绝对不能妨碍别人为了自己的幸福随意发展自己的个性。我为什么在这里使用“妨碍”二字?原因是你们之中的大多数将来就要站在能够妨碍他人的地位。你们之中,有能够运用权力的人,至于能运用钱力的人那就更多了。

    认真地说,人世间根本没有不附带义务的权力。像我这样,站在高高的讲台上俯视着你们大家,我既然有让你们安安静静地听一两个钟头话的权力,那么,我就应该有足以让你们大家安安静静地听下去的演讲内容,也就是义务,就算是很平常的演讲吧,我的态度、姿势必须足以让你们大家始终保持礼貌周到。仅仅因为我是客人,你们是主人,所以你们必须规规矩矩地听我讲话,话要是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然而那只是表面的礼节,和精神没有任何关系的所谓因袭的表现,根据不在议论之列。如果试举别的例子,那就可以列举这样的例子:你们在课堂上常常挨老师的申斥。但是世间如果有只会申斥学生的老师,那个老师当然也就是个没有资格讲课的人。申斥学生的另一面就是苦口婆心地给学生上好课,这是定不可移无须多说的。因为有申斥学生权力的老师也就是有教好学生的义务的老师。老师为了坚持规矩必须得到广泛遵守,为了秩序井然,他要充分地行使赋予他的权力。另一方面,如果不克尽和权力不可分的义务,也就没有尽教师的职责。

    关于钱力也是一样。按我的意见来说,不知道责任是什么意思的“钱力家”,人世间是不该有这种人的。它的原因用一句话就能说明白。金钱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无论到哪,它都能自由自在地通融,比如我现在投机倒把赚了十万,我能用这十万元建住宅,也能买书,也能在花柳界好好逍遥一番,总而言之,可以变着花样搞得有声有色。其中能够用它作为收买人的精神的手段,难道它不是可怕的么?也就是说,大把花钱,确实能买人的良心,也能成为使人类灵魂堕落的工具。投机赚的钱如果对于伦理道德具有巨大的威力从而发挥作用,那就是钱的用途不当了。虽然不当,但钱就是这么通用的,所以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只能希望有钱的人有相当水平的道德良心,按道德良心行事,不用它干损害道德之事,除此之外,根本没有防止人心腐败的途径。所以我要说,钱必须给它加上责任才行。比如我现在有这么多的财富,这笔财富用在这方面,就会出现这种结果,在那种社会用在那方面,就会产生那种影响,首先必须养成吃透如此等等的见识。不仅如此,还要配合这种见识,以负责精神处理自己的财富,不如此就对不住社会。不仅对不住社会,连自己也难以面对。

    把以上的论点集中摘要一番,那就是:第一,如果想达到发展自己个性的目的,那就必须同时尊重他人的个性。第二,要想使用属于自己的权力,那就必须记住相伴而来的义务。第三,要想显示自己的财力,就必须重视相伴而来的责任。总而言之,许多问题都能归纳到这三条里来。

    如果把这些问题用别的语言来表达一下,那就是:如果不是伦理道德上有一定修养的人,也就没有发展个性的价值,也没有使用权力的价值,当然也没有使用钱力的价值。再换一个说法,那就是:为了自由地享受这三者的自由并体会到它的乐趣,那就必须接受这三者背后应有的以人格为主的实际。如果没有人格的人打算盲目地发展个性,那就一定会妨碍他人,想用权力时,必然滥用权力,如果动用钱力,自然会带来腐败。以致呈现出相当危险的现象。这三种事物,是你们将来最容易接近的事物,所以我以为,你们无论如何必须成为有高尚人格的体面人才行。

    话说得离题远了些。众所周知,英国这个国家是个很尊重自由的国家。尽管它非常爱自由,但是却没有哪个国家像英国那样秩序良好。老实说,我是不喜欢英国的,我讨厌它。但事实确实如此,我没法不实话实说。那么热爱自由,而且那么秩序井然的国家,世界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日本毕竟无法和它相比。但是它们还不仅仅是自由,他们爱自己的自由,同时也尊重别人的自由,人们从儿童时代就受到这种社会教育。所以,他们自由的背后一定伴有义务观念。“英国期待每个人履行他们的责任”,这著名的纳尔逊格言,其意义决不限于当时,而是和他们的自由互为表里地发展到今天,肯定是根底很深的思想。

    他们感到不平时往往举行示威运动,而政府决不干涉,只是不理不睬。但是搞示威运动的也很能掌握分寸,决不随便给政府添麻烦,或者胡作非为。最近女权扩张论者很不守规矩,报纸上有所指责,算是一桩例外了。说它是例外,但为数不少,然而即使为数很多,也仅仅止于这个程度,除了把它看作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嫁不出去啦,找不到职业啦,再加上从最早就养成的尊重妇女的风气,这些加在一起,就出现了好像不是英国人平生的态度。撕破油画,监狱里绝食,刁难监狱法警,先把自己的身体绑在议会的长椅上,再大嚷大叫,如此等等,这是意外的现象么?也许是源于妇女不论干什么,男人们都心存客气概不干涉所造成的结果。不过,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总让人觉得有些反常。一般所说的英国风度,总是如方才所说,在概不脱离义务的程度上热爱自由的。

    这样说,我的本意并不是无论什么都以英国为榜样。总而言之,没有义务心的自由并不是真正的自由。因为,那种唯我独尊随心所欲的自由,在社会上决不能存在下去。即使暂时得以存在,也一定很快遭到排斥,遭到践踏。我热烈地希望你们大家有充分的自由,同时也热烈地盼望着你们大家深刻地理解义务。从这种意义上说,我公然扬言我是个人主义者而且毫无忌惮。

    对于我说的这个个人主义请不要误解。特别是对你们这样的年轻人灌输可能给以误解的东西,那是应该说对不起的,所以希望你们注意。时间紧迫,我尽可能说得简单些。关于个人的自由,正如以前所说的话,在个性发展上是非常必要的,这样的个性发展与你们的幸福关系十分密切,所以,在不影响别人的情况下,凡是我向左而你们即使向右也与我没什么妨碍的自由,由自己掌握,不必追随别人。这就是我所说的个人主义。在权力、钱力这一点上也是如此,我不喜欢的家伙我就不理睬,因为他不合我的脾性,所以我就必须把他打倒,对方根本没做坏事,我就滥用权力,结果会如何?那样,人的个性就全都被破坏了,与此同时,人的不幸也从此开始。比如,我根本没干什么坏事,只因为我对政府不满意,警察总监就派警察包围了我的家。也许,警察有这种权力,然而道义上却不允许他使用这种权力。其次,三井或者岩崎等等富商巨贾,只是因为讨厌我,就收买我家佣人,唆使他事无大小一律反抗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他们的钱力背后还多多少少有点人格,他们就决不会无法无天地这么干。

    这种弊害,完全是因为没有理解道义上的个人主义。只是利用权力和钱力把自己无限地膨胀,一切都要唯我独尊,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所以,个人主义、我这里说的个人主义,决不是俗人想的那样,对国家造成危害,它尊重别人的存在,同时也尊重自己的存在,这就是我的解释,所以我认为它是个很好的主义。

    如果说得更简明些,那就是:没有党派之心而只有是非的主义。不结成朋党也不创造团体,不为权力和钱力盲动。所以,它内在的东西不为人知,因而潜藏着不为人知的寂寞。既然不是党派,我就只按我应该走的路任意地走下去,与此同时,因为不妨碍他人应该走的道路,所以,某个时候某一场合人必须是散沙般地存在。这时就显得寂寞冷清了。我主持《朝日新闻》文艺栏的时候,记不得谁写文章说三宅雪岭的坏话,当然不是人身攻击,不过是批评而已。而且,全文仅仅两三行。是什么时候登出来的呢,尽管我负责该栏,可能是我闹病的时候,或者不是在病中。也许我认为发表也行。总而言之,那批评文章登在《朝日新闻》的文艺栏。结果,“日本和日本人”的伙计们大为恼火。虽然没有直接跑到我的家里来,可是找到当时给我当助手的人告诉他:要撤消那篇文章。三宅雪岭本人没有来,他的徒弟辈的人————说徒弟辈的人好像赌场里的称呼一般,似乎可笑————大概是同人吧,他说,无论如何也得撤下来。如果事实上应该撤消,那当然要撤,只是批评性质的文章为什么要撤下来?我这里除了说这是我们的自由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而且,提出要撤消的“日本和日本人”的一部分人,在每期的杂志上发表文章骂人,这就更让人吃惊了。我没有直接参加谈判,但是间接听到那些话的时候,觉得十分奇怪,因为,我是以个人为主对待此事,而对方却是以党派的名义展开活动的。当时我对于以恶评对待我的作品文章,我照旧在我主持的文艺栏登出来,他们所说的同人,是曾经有一次对雪岭的评语说是不满意而发了怒,这让人吃惊,同时也使人感到奇怪。很抱歉,我以为这态度太落后于时代了。这使我想起了封建时代人们的团体。但是,我想到这个问题的同时,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没有摆脱一种冷漠。因为我想到,意见分歧,即使彼此关系密切也无法弥补这种裂痕,所以,对于出人我家的年轻人虽然劝解过,但是足以抑制那些人们发表意见的事,只要没有其他重大理由,那是坚决不干的。我对于别人的存在是那么重视,也就是给了别人那么大的自由。所以,对方既然不感兴趣,那就不管我感到受了多大侮辱,我也决不以此为助力而心存依赖。这就是个人主义的凄凉所在,个人主义把人作为目标而决定对其向背之前,首先要弄清是非,决定去就,所以,有的时候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以至心境凄凉。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罗汉松树枝如果成了捆,它的中心也显得特别结实。

    还有,为了预防误解我要先把话说在前头,这就是,一说个人主义就像反对国家主义似的,决心把国家主义破坏掉,实际上这种道理根本不能成立。说实话什么什么主义,我是不喜欢的,我想,人不能那么简单地归结到一个主义了事,为了说个明白,这里不得已只好在主义二字下面谈各种各样具体的事。有人说,今天的日本如果不实行国家主义就无法维持下去,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也有人倡导,如果不把个人主义踩碎,国家就会灭亡。事实上决不会有这种混帐事。实际上我们也是国家主义的,世界主义的,同时也是个人主义的。

    构成个人幸福基础的个人主义,毫无疑问是以个人主义自由为其内容的,个人享有的自由,是依据国家的安危,像寒暑表一样升升降降。也许,与其说这是理论,倒不如说它是事实创造出的理论更合适,总而言之,自然状态就是这样。国家处在危难之中,个人自由的幅度就被缩小,国家太平之时,个人自由就膨胀起来,这是不言而喻的。既然存在人格,那么,强调得不当,在国家像亡又不像亡的时候,出于判断错误,仍然一味地追求个性发展的人是不可能有的。请考虑一下,我所说的个人主义之中,也包括对那些火灾已经扑灭,仍然强调必须照旧戴着防火头巾,本来无事却白白弄得浑身别扭的人的忠告。还有一个例子就是,从前我上高中的时候,曾经创立了一个什么会。会名以及它的方针,详细情况已经忘了,只记得它是个标榜国家主义的会。当然,它并不是个做坏事的会。当时的校长木下广次先生出力不小。会员的胸前都挂着徽章,只有我一个人没挂,然而我仍然是会员。当然,因为我不是发起人,所以对于我的意见分歧很大,最后是“让他人会也没什么了不起吧”的意见占了上风我才入会的。但是,在礼堂举行成立大会时,不知什么机缘,一个会员走上讲台发表演说。尽管他是会员,对于我的大部分意见表示反对,所以使我想起,在这之前我曾经攻击过这个会的主张。然而等到成立大会时,我听一听方才登台的这个人的演说,才明白内容不过是对我的意见反驳而已。是故意呢还是偶然。虽然还不知道,但看其气势我是非答辩不可的。我没有办法,只好紧随其后上了讲台。我当时的态度,举止,我想肯定是难看的。不过我还是简明扼要地只说了该说的几句话便退下来了。也许你们要问那时我讲了什么,我讲的非常简明。我说:也许攻击十分重要,但是,从早到晚国家国家地嚷个不休,仿佛被国家迷上了似的,那无论如何也不是我们干得出来的。行止坐卧,除了国家大事以外绝对不想干别的事的人也许确实有,但是,不间断地只想干一件事的人,事实上是不可能有的。卖豆腐的边走边吆喝着卖豆腐,然而他们决不是为国家边走边卖的。根本的主意是为了得到衣食之资。但是,不管他本人如何,就其结果来说在供应了社会必需之物这一点上,也许间接成了国家的利益。和此事相同,今天午饭我吃了三碗,晚上增加到四碗,这也未必是为国家增减的。坦率地说是胃的情况作出的决定。不过,这些即使间接而又间接地说,也不一定对天下毫无影响,不,根据某种观点,说不定和世界大势有几分关系。但是,重要的是本人考虑这些事,为了国家受命吃饭,为国家而洗脸,还有,为国家而去厕所,如果这样,那可不得了。奖励国家主义,无论怎么样都没关系,但是,把事实上做不到的事装成好像为国家而做,这是虚伪————我的答辩就是这样。国家到了危急关头,没有一个人不关心国家安否的。国家强,战争之忧就少,遭受外敌侵犯之忧少到几乎没有的程度。国家观念也越来越淡薄,为了补充这种空虚,个人主义乘虚而入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了。今天的日本并非平安无事吧?国家不仅贫穷而且也小。所以,何时发生什么事,都很难预料。从这种意义上说,我们不能不考虑国家大事。但是,这个日本既然处于说话之间就惨遭垮台、灭亡的厄运之中,那么也就没有国家国家地到处大呼小叫的必要。这和发生火灾之前就把按救火的那套服装道具装束打扮起来,弄得浑身很不自在地在街上东奔西跑一个样。这种事情事实上是个程度如何的问题,说什么已经到了战争即将爆发的时候啦,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啦,如果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思考这些问题的人,对这些问题不能不考虑的,那些人格高尚之人,一定自然而然地面对这个方向,主动约束个人自由,减少个人活动,为国家效忠尽力,这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我相信这两个主义绝对不是任何时候永远矛盾、永远你死我活地互相杀戮的。关于这一点,我本想更详细地说一说,因为没有时间了所以只说到这里吧。我提请注意的只是,国家的道德和个人的道德相比,是远远处于低段位的。本来,国与国之间即使词令上冠冕堂皇,道德良心却是另一回事。欺诈、蒙骗、糊弄,什么缺德事都干。所以,凡是把国家当作标准,把国家看作一个整体,本来应该甘于低级道德,面对坏事完全心平气和才对,但是看看个人主义的基础,必须把它看作很高才行。所以,国家在平稳的时候,对于道义心高的个人主义仍旧予以重视,我认为无沦如何也是理所当然的。关于这个问题,因为没有时间,今天就不再多说了。

    我好不容易受到邀请,今天应邀前来,想尽可能地把和你们大家相伴一生的个人主义的必要性解释明白。我认为这对你们走上社会之后很有参考价值。我不知道,我所说的话你们是否真正理解,对于我说的话如果有意思不明白之处,那是我没有把话说明白,这是很不好的。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不要将就凑合着理解,请到舍下问我,我将尽可能地解释明白,而且请不要考虑时间合适与否。如果对于我的本意能充分理解,我将十分满意。耽误了大家很长时间,我的话完了。

    ————————————————————————————————————————

    (1) 公元1914年。

    (2) 古代帝王、诸侯祭祀社稷时,牛、羊、豕三牲全备为太牢,也称大牢。这里指的是美食的总称。

    (3) 华兹华斯(William Wordsworth, 1770——1850),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湖畔派的代表,1843年封为桂冠诗人。

    (4) 柏格森(Henri Pergson, 1850——1941),法国哲学家。192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5) 欧肯(Royd Eucken, 1846——1926),德国哲学家。1908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6) 指日本人用楷体字音译西洋人的名字。今天依然用这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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