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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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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铜器议

    前因银少钱贵,公私交困,因请变通钱法,以裕国便民,专折上陈,昨奉到朱批,交部议奏,而部中准驳尚未奉有明文。伏思钱法为济时急需,而铜政实为钱法根本,铜之来路不充而日勤鼓铸之事,铜之去路不禁而徒严盗铸之条,非拔本塞源之计也。夫以甚有用之铜,而听其为民间私家不急之物,古人所谓货恶其弃於地者,莫此为甚。大约风气之华靡,以渐而开,由今追溯四、五十年以前,铜之为用尚少,比年则铜器充斥,而东南数省为尤甚,如一暖手足之炉,虽小户亦家有数具,一闺阁之镜,乃径宽至一二尺,重至一二十斤,一盥盆,一炭盆,一壶、一镬,动重数斤,又如大小钲饶与鼓相配而鸣者,为岁首戏乐之具,从前惟富户乃有之,近则中小户亦多有之。举此三数端,则其余可以概见。皆由豪家相尚,踵事增华,所谓作无益害有益也。而於省会之铜器店以百计,郡城以数十计,县城亦不下数家,至究其铜所由来,并非经商贩运,间有以废铜易钱者,亦千百中之一二耳。然则其铜何自而得乎?则皆销毁制钱而为之也。近日市中行用,不见有顺治、康熙、雍正三朝之钱,即乾隆、嘉庆亦甚寥寥矣,非皆毁而为器之故乎?然则居今日而议钱法,舍禁民间铜器,其流不得而塞,即其源无由而清,然徒禁之而抑令呈缴,甚至不缴则从而搜括之,则滋扰之弊亦不可不预为之防。

    且常用之物,骤为厉禁,亦无以服小民之心。窃以为宜令牧令设局公堂,以渐收买之,十里以内限一月,十里以外限两月,皆输缴净尽,每斤给以价银一钱五分,如是则民不扰而浮议亦不起。虽然山僻小县,库中附贮之项,皆别有所抵,征地丁,则随征随解,安得余银以为收铜之资?窃又以为宜从权变通,准其开常平仓,或即照银价以谷给民,或出耀得钱以给之,随时变通,民亦可以无扰,总在奉行之得人耳。收铜既净,即以原物统归省城总局,然后酌量分别铸造,不过数月,便可集事。但铸造磨砻必极工致,而米炭工资必照时价给发,使炉匠有以养身家,然后行之可久。如现在各直省钱局之价,皆照康熙年间旧定者给发,其中赔贴太甚,则其弊更不可言矣。钱既铸成,令当商每家领去,使民行用,而兵丁口粮及各工程杂款,皆以此种钱给之,即百姓持此钱以完钱粮,亦一例收之,然后免其疑贰,可以畅行而无碍矣。

    ◎古人用尸之意

    舒白香梦兰论古人祭必用尸之深意,以为可以维持宗法,而固其国本,其义甚创,而其理实精。盖恐正言之,而愚妄之夫未必深信,於是设为尸,以服其祖宗之服,居其祖宗之位,无论其为臣、为子、为诸孙,一旦为尸,则皆以祖宗事之,神之所凭,即吾所当拜,何敢以齿德傲也?习见乎此而不之怪,则其国其家,一旦有孩提嗣爵、宗嫡世禄诸大礼,凡诸尊贵,谁敢不从,亦谁敢不敬?其神明式凭之重,又过于一祭之尸,尸尚受拜而不辞,我且拜之而有素,何况于继体为后,正位设朝?祖宗之灵,俨如在上,伯叔诸舅敢异议乎?举朝上下,但知有祖宗社稷神灵所凭依之人,无论其贤愚长幼,皆当敬事,如先王、先公、先大夫无可疑者,而名分定矣,群心服矣,逆志销矣,国本有不固者乎?然究其推明义例于无事之时,维持宗法于不言之表,实赖有尸祭之法,潜移默化其强宗尊属不驯之气及奸雄贵戚僭乱之心于平居祭祖拜尸之日,而习焉不觉,此圣人之道、先王之礼所以微妙深远,而未可以小儒俗学躁心而轻议者也。

    ◎应变

    前明王端毅公恕,老而好学,在留都,一日出,有狂夫向公呼万岁,公人部,延僚属告之。娄驾部曰:“昔张乖崖守蜀,三军呼万岁,乖崖应之甚善。”公曰:“且止勿言。”即退私宅,戒阍人谢宾客勿通,静坐思数策,明早以语驾部,驾部不答。公乃问曰:“当时乖崖何以处之?”曰:“亟下马亦呼万岁。”公喟然叹曰:“吾辈安能及古人,彼仓猝应变而有余,吾终日思之而不得。”

    ◎嚏

    《诗》“愿言则嚏”,笺曰:“愿,思也。”今俗人嚏,云人道我,此古之遗语也。故汉有《嚏耳鸣杂占》十六卷。东坡《元日诗》“晓来频嚏为何人”,康进之《负荆》曲“打嚏耳朵热,一定有人说”,皆本此。又“法苑珠林”:“世尊嚏,诸比邱咒愿言长寿,时有居士嚏,佛令比邱劝;咒言长寿。”《燕北录》:“戎主太后嚏喷,近位臣僚齐声呼治夔离,犹汉呼万岁。”今俗传小儿喷嚏,亦呼百岁及大吉以解之,则亦皆有所本也。

    ◎猫

    朱竹咏猫事词,征引极博,然有二事未曾引用者,元好问《游天坛杂诗》注:“仙猫洞,土人传燕家鸡犬升天,猫独不去。”又魏禧《画猫记》云:“俗传二危合画猫,鼠辄避去,盖宿与日并值危也。”

    ◎烛营

    《淮南子。精神训》:“子求脊管高于窍(《淮南子》作”顶“),烛营指天。”高诱注:“脊管,下窍也。烛,阴华。营,其窍也。”佛家名阴为马藏,《观佛三昧经》云:“时耶输陀罗及五百侍女或作是念:太子生世,多诸奇特,惟有一事,于我有疑。采女众中,有一女子名修曼陀,白妃,言太子是神人也,奉事历年,不见其根,况有世事!复有一女名曰净意,白言大家,我事太子,经十八年,未见太子有便利患,况复诸余!尔时诸女各各异说,皆谓太子是不能男。

    太子昼寝,皆闻诸女欲见太子阴马藏相,尔时太子于其根处出莲花,其色红白,上下二三花相连,花中忽有身根,如童子形,又忽如丈夫形,诸女见已,不胜喜悦。现此时,罗喉罗母见彼身根,华华相次,如天劫贝,一一华上,乃有无数大身菩萨,手执白华,围绕身根,此名菩萨阴马藏相。又佛告阿难,我初成道,在熙连河侧,有五尼犍共领七百五十弟子来至我所,以其身根绕身七匝,铺草而坐,即作此语:“我无欲,故身根如此,如自在天。‘尔时世尊告诸尼犍:”汝等不知如来身分,若欲见之,随意观之。’尔时世尊从空而下,即于地上化作四海,中有须弥山,佛在山,正身仰卧,放金色光,晃映诸天,徐出马藏,绕山七匝,如金莲华。尼犍见已,大惊,心伏佛梵行相,乃至如此,不可思议“云云。此真梵夹中奇文,所谓不可思议者也。

    ◎神童对

    《七修类稿》载金茂之言:“云、贵间人,绝不知诗,偶遇一秀才,试之以对,时值暮春,曰:”马踏红尘风力软。‘果无能对者。余偶思古诗’难鸣紫陌曙光寒‘,岂非天生对手?又有’乾坤圣世空搔首‘句,久未有对,或对以’云雨巫山枉断肠‘又课徒云:“人间自古无仙骨,池上于今有凤毛。’皆旧诗今对,天生而成。”余谓此等出句,本非成语,安知非先拈对句,而强就之乎?又载何仲默入场时,最少,其兄背以进之,御史出一对云:“弟骑兄作马。”遂应曰:“子证父攘羊。”又阁老袁元峰十岁时,县审里役于清道观,随父至观,县唤问:“何家儿,曾习对乎?”时有双鹤飞鸣,县曰:“三清殿上屹双鹤。”袁应声曰:“五色云中驾六龙。”复语之曰:“投子四方开六面。”袁应声曰:“丈夫一德贯三才。”此庶可为神童对乎?

    ◎王荆公诗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假使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

    诸书引者,皆以为王荆公之诗。郎仁宝曰:“《临川集》不载此诗,不知究属何人?以格律论之,亦必宋人耳。”按此是白香山诗,郎氏偶失考则可,必以格律定为宋诗,则未免武断也。

    ◎笪

    《广韵》:“笪,音(原误为”奇“)。”《集韵》:“笪,音妲。”盖上、入两音。《博雅》:“击也,亦姓。”国初有笪重光,镇江人。余侨居浦城时,权浦令者为西江笪慕韩,余尝询其姓源,据云,此字似于古无考,余姓盖自东汉以后始有之,相传王莽欲绝汉后,时宗室皆逃避四方,易姓自匿,捕务方急,有一宗室夜漏踉跄出城,达旦而倦卧于竹林之下,遂易姓为笪,后事平而出,即以此字著代云云。此笪令自述其先,当不误也。陆游《南唐书。卢文进传》:“文进在金陵,为客言,昔陷契丹,尝猎于郊,遇昼晦如夜,星纬灿然,大骇,偶得一胡人间之,曰:”此之谓笪日,何足异?顷自当复。‘良久果如其言,日方牛:也。“(《南部新书》亦载此事,作”笪却日“)按:卢文进为契丹平州刺史,今之水平府,即辽上京临潢府,今为奉天之锦州,亦不闻有所谓”笪日“

    者,或地脉渐转,异气渐消,古有今无之事往往如此耳。《唐书。突厥传》言突厥盛夏而霜,五日并出,以为灾异也。然今塞北苦寒之地,盛夏而霜,固无足异,即三日五日并出,亦时时有之,盖寒气逼天,凝为此状,非日出也。

    ◎新齐谐摘录

    偶阅随园老人《新齐谐》(即《子不语》),佳年、俦年二孙每请余絮谈其事,因间摘其最可喜者数条告之,不但资博闻之益,且可备不时之需云尔。

    《毗骞国王》一条云:“《南史》载毗骞国王头长三尺,万古不死,谢济世《西域记》云,毗骞王生于汉章帝二年,本朝称董喀尔寺呼尔托托。康熙时曾命使者至其国,见之,王头如桶,颈如鹅,俱长三尺,张目直视,语不可辨,其子孙皆生死如常,惟王不死,事载康熙《天文大成》。”

    《黑牡丹》一条云:“福建惠安县有青山大王庙,庙之阶下所种,皆黑牡丹花,开时数百朵,皆向大王神像而开,若移动神像,则花亦转面向之,不知果否,俟得惠安人问之。”

    《彭祖举柩》一条云:“彭祖卒于夏六月三日,其举柩者曰社儿等,六十人皆陈死,就葬于西山下,其六十人墓至今犹在,号曰社儿墩,彭祖墓在何地,俟考。”

    《黑眚畏盐》一条云:“诸城王宪荣言,其地殷家庄多古圹,圹中有怪物,仅黑气一团,高可丈许,每夜出昼隐。其出也,遇人于途,隔一矢地,辄作啸声,如霹雳,令人心震胆落,惟见者问者则罔觉也。啸毕,以黑气障人,至腥秽,人辄晕绝,里人相戒为畏途,昏暮无行者。有盐贩某,醉中忘戒,惧蹑其地,前怪忽突出遮道,某以木挑格之,若无所损,不知为汁,急取盐撒之,物渐逡巡退缩人地。因取箩中盐,悉倾其处而去。晓往踪迹,见所弃盐堆积地上,悉作红色,旁有血点,腥秽难闻,此后此怪遂绝。”按盐米皆可驱邪,今人尚习其说。

    《僵尸畏枣核》一条云:“尤明府佩莲言,河南某地多野厝棺,常有僵尸挟人,土人有法治之。凡被尸挟者,把握至紧,爪甲入人肤,终不可脱,用枣核七个钉入尸脊背穴,上手随松出。如新死尸奔,名曰走影,乃感阳气触动而然,人被挟者,亦可以此法治之。”

    《人皮鼓》一条云:“北固山佛院有人皮鼓,盖嘉靖时汤都督名宽者,戮海寇王艮之皮所鞔,其声比他鼓稍不扬,盖人皮视牛革理厚而坚不如故也。”按余曾游北固山,寻狼石及大镬,大可得,无暇访鼓矣。

    《缢鬼畏魄字》一条云:“凡遇缢鬼者,但以左手两指写一‘魄’字,指之入地,彼一入即不能出矣。”

    《鸡毛烟辟蛇》一条云:“李金什言,鸡毛烧烟,一切毒蛇闻其气即死,凡蛟蜃亦然,无能免者。盖蛟蜃与蛇皆属阴,鸡本南方积阳之象,性属火,为至阳,故至阴之类触之,无不立樊,此《阴符经》所谓小大之制在气,不在形耳。”按余官广西,习闻此事,然烧以驱之足矣,必尽绝之,似亦不必也。

    《灵符》一条云:“万近蓬言,胡中丞宝琼病剧时,忽语家人曰:”明日慎闭吾户,不唤勿入也。‘明日将暮,夫人疑之,白窗隙窥见房内设二桌,南北相向,南向桌上有一人,头大如十石瓮,目灼灼翕动,中丞北向与相对,桌上列纸笔,方握管,似与问答,第见口动亦不闻声。夫人大惊,排闼入,中丞掷笔而起曰:“汝败吾事矣!不然,可得尚延岁月,然此亦天数也,速备吾身后事,三日后当死。’已而果然。究不知此大头属何神怪?时张六乾在座,曰:”此名灵符,文昌宫宿也。凡有文名才德者,喜往依护,昔朱子注《四书》,每见之,而文思日进,复能招之来,麾之去,遇疑义辄与剖晰。中丞盖欲召之来,以祈禄命,不意为妇女所败也。‘予因询其出何书,曰:“朱子集中序上载其事。’因记之。”

    《治肺痈》一条云:“蒋秀君精医理,遇一红袍鬼,问曰:”君是名医,敢问肺痈可治乎?不可治乎?‘曰::可治。’曰:“治用何药?‘曰’白术。‘红袍鬼大哭曰:”然则我当初误死也。’“

    《水鬼》一条云:“赵衣吉云,鬼有气息,水死之鬼,羊臊气,岸死之鬼,纸灰气,人闻此二气,皆须避之。又云,河水鬼最畏‘嚣’字,如舟中忽闻羊臊气,则急写一‘嚣’字,可以远害。”

    《牛生麒麟》一条云:“乾隆四年,芜湖民间牛生麒麟,三日而死,剖其腹,不见肠胃,中实如蟹。有人云,康熙《南巡盛典》曾载此事。”

    《王谦光》一条云:“王谦光者,温州府诸生也,家贫,不能自活,客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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