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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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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罪孽:与魔鬼签定协议、参加巫婆狂欢夜会、参加魔鬼的祈祷,等等。仿佛多节蛇一样,指控扩展开来,很容易想象到,伯爵、我以及米海里的名字都将被牵连到侦讯案件中去的。

    “我特意赶回来警告你,鲁卜列希特,”伯爵最后说,“当然,我也有被指控的危险;但福马,这个可鄙的忒耳西忒斯(1)未必敢直接威胁我。无论如何,你不必为我担心。你要知道,我记着西塞罗在他的《论友谊》中的遗言,对于我挺身而出帮助你,我丝毫不后悔。我可能已为我们的夜间之行付出了很高的代价,尤其是你的逃走成了指控的重要罪证。所以,我劝你立刻离开这个地区,并且暂时换换名字。”

    我,不言而喻,立即对伯爵一直给予我的帮助表示了谢意,并回答说:他的忠告与我的决定不谋而合;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这时他表示要给我一些钱,既作为我的秘书工作的报酬,也作为友好礼物的一种形式。但我决定拒绝了,因为即使不收钱,我已在很多方面依赖于他,这使我感到很不安。伯爵流下了眼泪,他拥抱我,亲吻了我,尽管这个吻不是处于平等地位上给予的,而是作为一种仁慈或者一种礼貌。但此时我高兴地回忆起它,因为伯爵在做所有的事情时都像一个孩子似的天真无邪、心怀坦荡。

    第二天一清早,我离开了冯·维伦的城堡,在到达阿捷纳乌之前一直骑着伯爵的马。以后的路程我是徒步走的,在回答人们提出“你是谁”的问题时,我回答说:我原是一个兵,现在回家乡去,我的名字叫贝尔纳德·科奈茨。我一直朝南走,因为我十分想看看自己的故乡洛茨海姆,我已离它很近了。经过三天的旅程之后,我回到了自童年时代起就非常熟悉的绿色山冈戈赫瓦里德。

    我在洛茨海姆山脚下的一个“哈博莫特”旅馆过了一夜。利用这个机会,我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地询问了老板有关自己的双亲以及我童年与青年时代所有亲近的人的情况。我得知,感谢创世主,我的父母都健在,我的姊妹和兄弟们生活得都很幸福和富裕,他们都以为我死在进军意大利的途中了。我还听到一个不幸的消息:我童年时代的朋友,可爱的弗里德里赫已不在人世了。但根据旅馆老板的话来判断,在其他方面,我们的洛茨海姆没有多少变化,恍若不是过了几十年,而仅仅是与药房主人、当地神父、面包商以及铁匠才分别了几天。

    拂晓,我沿着孩童时就走熟了的小路向故乡城市走去。我已多年没看到它了,每当我回忆它时就像回忆童年时听到的童话故事一样;但它始终十分清楚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就仿佛前一天我刚刚走遍全城似的。如果说,当我在海外流浪多年之后,重又从远处、从驳船上看到科隆城的轮廓时曾十分激动;那么现在,故乡的、自幼就熟悉的瓦房盖,对于我精疲力竭、没有任何保护的心灵来说,不啻沉重的打击。我不得不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等一下,让心跳静下来,否则,我连一步也迈不动了。

    我不想进城,因为不想像圣经里的浪子那样、穷酸酸、可怜兮兮地出现在父母面前:这于我来说是最难以忍受的耻辱,而给他们只能带来无益的悲哀。所以最好还是让他们相信我已不在人世了,对此他们早已适应了。然而,我迫切地想看到我们的房子,我在那里出生并度过了自己的童年与少年时代。我感觉到,那个老房的外貌对于我的心灵来说将是一副强身剂,给予我开始新生活的力量。所以,我离开大道,爬上村庄后面的陡峭山坡,那是一个平时空无一人的地方,从那里可以看到整个洛茨海姆,特别是坐落在山边的我们的房子。

    我趴在地上,酷似一个醉鬼贪婪地盯着酒,仔细看着空旷的街道、房屋————它们的主人我都能一一说出名字来————过去住着的弗里德里赫的那座药房主人的小房子、茂盛的花园、轮廓线分明的大教堂,然后我重又把目光落到自己家的房子上,落到那如同活人一样对我十分珍贵的石墙上。我细细地分辨着岁月给我们的住宅带来的所有变化。我看到,我们花园里的树木繁茂起来了;我发现房盖歪了,墙壁有点倾斜;我注意到窗户上的帘子换了;我回忆着房间里家具的摆设,竭力猜想着又添置了哪些新家具,哪些旧的消失了。我没感觉到,时间过去了,村庄里人们走动起来,太阳高挂在地平线上,发出强烈的光芒。

    突然,我们的家门打开了,门坎上一开始出现了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太太,她身后是一个身体衰弱、但精神矍铄的老头。这是我的父亲和母亲。虽然距离很远,但根据脸型和走路姿势,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们从台阶上走下来,互相之间说着什么,坐到房前的长凳上,在初升的太阳的光线下晒晒自己衰老的脊背。我————躲在城外的流浪汉,我————不走运的士兵、不走运的海员和走遍新西班牙森林的淘金者,我————把灵魂卖给恶魔、接触到难以言状的幸福又堕入极端绝望深渊的罪人,我————这两位老人的儿子,像小偷一样悄悄地看着他们,却不敢跪到他们面前,亲吻他们皱褶的手,请求他们的祝福。我一生中从未体验过此时此刻儿女感情的狂潮。我意识到,父亲和母亲————这是世界上唯一两个与我有关系的人,对他们来说,我不是他们的外人。在两个矮小的驼背的人坐在台阶谈论着什么,或许,是谈论我的整个时间,我一直没有把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竭力要把我很久以来没有看到的幸福家庭的画面印记在脑海里。两位老人站起身慢慢地移动着脚步,回到屋子里。当我们那扇歪斜的、破旧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时,我亲吻了一下故乡的土,作为对父母双亲的吻的替代;然后,我站起身,没再回头,走了。

    当天,我便来到了梅尔钦格。

    我的目标是返回新西班牙,但我没有足够的钱来完成这次远途旅行,所以在帝国城市斯特拉斯堡,我又以贝尔纳德·科奈茨的名字进入了一家商行。这家商行向各个国家派遣自己的职员,由于我会好几种语言,并且会使剑,商行很乐意地雇用了我。我当了三个月的商人伙计。在这段时间里我的两次奇遇的情况,我必须补充到这个真实的故事里。

    我们被派到萨瓦购买丝绸,路上经过阿尔卑斯山,通向日内瓦。人们都知道,在阿尔卑斯山的路上需要艰难地渡过许多山间溪流;而我们来之前又下了几场大雨,雨水把小溪变成了汹涌的河流,冲垮不少桥梁,这更给我们增添了很多麻烦。在一条这样的山间溪流前我们耽搁了特别长的时间,因为无法趟水过去,我们只好与向导一起搭一座简易桥。与我们同时忙碌的还有另外两个旅行者的向导,他们是从相反方向来的,站在溪流对岸。当时我们穿得非常简单,这与为商务事奔波的商人身份是一致的。两个旅行者的风衣和礼帽显示了他们的高贵出身,与此相符合,他们没参与劳动,高傲地站在一旁等待修筑工作的结束。

    但当小桥架好后,显贵的先生们,至少其中一个,非要第一个走过去,因此在他们与我的同伴们之间发生了一场愤怒的争吵,尽管我劝说过同伴们不要计较这种小事。争论可能发展到武装冲突的地步,但幸亏骑士中的另外一个人说服了自己的同伴为我们让路。于是,我们小小的商队在胜利的喊叫声中最先走过了小桥,并沿着铺好的圆木把马匹也赶了过去。到了对岸,我认为有必要感谢一下那位用自己的谦恭和理智使我们避免了一场不合宜的战斗的骑士。但当我走近他时,我惊异激动地认出了亨利希伯爵,和他的同伴————路泽安·施泰因。

    最初一分钟我觉得,我在自己面前看到的是从坟墓里走出来的人;因为过去的生活已那么遥远,我像中了魔法似的一动没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亨利希伯爵也凝视着我的脸,好一会儿才说:

    “我认出您了,鲁卜列希特先生。请相信,当初我的长剑的打击没有给您造成致命的伤害。对此我由衷地感到高兴。我没有理由杀死您,您的死会在我的心中成为沉重的负担。”

    我回答道:

    “而我应该对您说,伯爵,我对您没有一点恶意。是我向您挑战,迫使您决斗;您击中我,仅仅是自卫,上帝不会把它算在您的账上。”

    说完这话,一时间我们都沉默了下来。随后,伯爵带着突如其来的冲动,甚至整个人在马鞍上晃了一下,忽然像人们平时仅仅是对亲近的人说话那样对我说:

    “告诉她,我已残酷地赎回了在她面前犯下的罪过。我给她造成的所有痛苦,上帝也让我经受了。我确切地知道,我为她而痛苦。”

    我明白伯爵不想说出谁的名字。我严峻地轻声回答道:

    “莱娜塔已不在人世了。”

    伯爵打了个战栗,手中缰绳掉了下来。他用双手捂住脸,然后抬起他那两只大眼睛望着我:

    “她死了?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但突然,他又中断自己的话,说道:

    “不,不要对我说任何事,再见吧,鲁卜列希特先生。”

    他拨转马头,走上临时桥上,很快就到了咆哮的溪流对岸,向导和路泽安·施泰因正在那里等着他。而我策马去追赶自己的同伴,他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已走出很远了。

    在萨瓦,我们逗留了三个星期。采购完我们需要的货物之后,我们决定经过多菲内回家,在多菲内可以适当地买些这个城市闻名遐迩的丝绒。出于这个目的,我们从都灵出发,前往苏萨,从苏萨再去格勒诺布尔、里昂。在格勒诺布尔这个我们停留了一天多的、伊泽尔河畔上的小城里,最后一件与我所讲述的故事有关的奇遇正等待着我。那天早上我没有什么事,在城里闲逛,观赏它的教堂和市容。猛然间,有人用我们的语言喊我的名字;我回过头,半天也没认出和我打招呼的人,因为这是我最意想不到能在这个国家碰到的人。只是当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时,我才看出,这的确是阿格里巴的学生阿符涅尼。

    我问阿符涅尼,什么原因使他来到这里。作为回答,他向我说出了一大堆抱怨的话。

    “唉,鲁卜列希特先生,”他说,“我们最糟糕的日子来到了!老师离开波恩城,本想到里昂住下,他以前在那里住过,并有一些朋友和保护人。但是,出人意料之外,他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被抓起来,投进了监狱,没有解释原因,从他哪方面来说都没有任何罪过,可能只是因为他的著作中有对卡佩王朝攻击的地方。不错,由于有影响的朋友的周旋,他很快就被放出来了,但他的不少财产都没有还给他;而且他本人,多病的老头儿,也病下了。我们从里昂轻装来到这里,但老师完全病倒在床上了,已多少天没起来了,他的情况非常糟。还得感谢上帝,本地一个知名人士弗朗苏阿·德·瓦绍先生,议会议长,对我们很同情。他给我们提供了住处和食品,不然的话,我们简直连面包都买不起了。”

    我问,我是不是可以去看看阿格里巴,阿符涅尼回答道:

    “当然可以,而且我也该回去了,不敢离开老师的时间太长。”

    阿符涅尼领着我向通往伊泽尔河的方向走,一路上继续抱怨着人们的不公正和忘恩负义;他还伤心地责怪自己的朋友约翰·维耶尔,他在阿格里巴前往多菲内之前抛弃了老师,此时正在巴黎过着富足的生活。在沿河街与另一条街的拐角处有一座不高的旧房子,上面装饰着一个用石头雕刻出来的徽章————这就是阿格里巴,由于别人的慈悲,目前暂居的住处。我们刚走进过堂,就看见奥古斯丁迎面走来。他满脸泪水,这与他的宽阔脸膛很不协调;他甚至忘了与我打招呼,就急急忙忙地告诉我们:老师的情况非常不好。

    我们踮着脚走进房间。在一张双人床上天盖形幔帐下,伟大的魔法师以一种別扭的姿势、两只胳膊直挺挺放在身体两旁、一动也不动地躺着。他已不像一个活人,面孔瘦得尖削了,胡须很久没有剃了,好像是死后长出来的一样。床四周,在悲哀沉默中站着他的学生们、仆人和他的儿子们,还有两三个我不认识的人,算上我,这里可能共有十个或十一个人。床边还有一只阿格里巴称为“阁下”的毛茸茸的大黑狗,它坐在两条后腿上,沮丧地把头放在毯子上。整个屋子的摆设给人以一种临时休息地的印象,因为在看上去是房屋主人布置的家具中到处可见阿格里巴的物品,到处都放着书。

    人们低声交谈着一些不同看法,但我听不懂我不认识的几个人在说什么,因为他们讲的是法语。我只听到艾马努埃尔对阿符涅尼说:他不在的时候请来了神父,阿格里巴当时还清醒,他做了忏悔,参加了圣礼,并且用神父的话来说,在这个圣礼中他表现得“如同一个圣人”。这使我感到十分惊讶,我问艾马努埃尔,医生来看过阿格里巴没有,他回答我说:不止一次,而且医生建议采取的所有措施都及时采用了,但已没有任何挽救病人的希望了,死神已把它的大镰刀放在了他的床头。

    我想,我们在难捱的等待中大约过了半小时。其间,阿格里巴没有改变他的躺卧姿势,一动也没动,只是嘶哑的呼吸声能证明他活着。我已准备离去了,哪怕是暂时离去,回到自己的伙伴那儿告诉他们我在哪里。猛然间,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我无法理解的场面。濒临死亡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用没有生气的、仿佛什么也看不见的目光扫视了我们大家一眼,我们都呆住了。他的目光停在了蹲在床边的狗身上。随后,一只瘦骨嶙峋的、已完全变黄、手指甲尖甚至变黑的手离开了毯子,在半空中晃了晃,仿佛它已不服从主人意志似的慢慢落在狗的脖子上。我们出于不可理解的恐惧呆立着,看到阿格里巴竭尽力气去解那个上面写满神秘字母的狗颈套。他终于解开了。项套掉在地上,如同最可怕的威胁,使我们为之一颤。这时,阿格里巴像死人一样闭合着的嘴唇张开了,在将要死去的人沉重的嘶哑声中我们清楚地听到:

    “走开,可诅咒的东西!我所有的不幸都是由于你!”

    说完阿格里巴又合上嘴唇,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他用来解开狗颈套的那只仿佛蜡制一样的手悬在床边。我们还没来得及思索所听到的话的含意,又一个令人惊讶的现象吸引住我们的注意力。被主人从脖子上取下神秘套的黑狗跳起来,深深地低着头,垂着尾巴,从房间里跑了出去。一时间我们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但随后好几个人,包括我在内,被难以克制的好奇心所驱动,奔到面向沿河街开的窗户。我们看到“阁下”从房门跑出去,在街上仍保持着受到委屈的姿势,一直跑到河边,纵身一跳,蹿进了水里,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自然,不论是我,还是这自杀场面的其他所有目击者,都不能不回想起关于这只狗的神秘传闻:它不是一般的狗,而是一个家鬼,阿格里巴利用它为自己服务,作为交换,把自己灵魂的拯救让给这个魔鬼。想起他有一次当着我的面谴责巫术,嘲笑假术士称他们为变戏法儿的人和江湖骗子————我不禁对他临死前的话和他所做的一切感到惊愕。一瞬间,仿佛是雷电闪烁的一刹那,我看到了弥留时的阿格里巴————一个神秘的、过着与众不同的生活的、民间传说中的魔法师。但当时我没有时间深思这些问题,因为留在病榻旁的人们悲痛的呼喊声告诉了我们:他的痛苦结束了。

    立时周围开始了忙乱,那种在我们生活中死亡总是如同一块重石头落入静水中而带来的忙乱。学生中有的人哭着亲吻长眠的老师的手,有的人给他合上眼睛,还有的人急忙去叫女人们为死者擦洗身体。很快地房间里便挤满了人,他们是来看一眼死者的魔法师。在一片混乱中我悄悄离开了房子,在那里我已是多余的了。关于我所见到的这一切,我对那把我当作善良的伙伴贝尔纳德的同伴们,当然什么也没说。当天晚上我们就离开了格勒诺布尔。

    回到斯特拉斯堡,我得到了一笔足够我自己承担风险去西班牙旅行的钱。在严寒的冬天,我横穿法国,没有遇到什么特殊事件,完成了这次旅行。在西班牙土地上,我感到自己仿佛是在自己的第二个故乡。在毕尔巴鄂我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一些对我的名字并不太陌生的人,他们同意让我作为具有丰富经验、精明强干的人参加他们正筹划中的新大陆的考察,即:沿着圣灵河溯流而上,前往佛罗里达北部,那里幸运的淘金者们发现了巨大的金矿。就这样,我的小小的计划实现了;春天,我们的船只便驶向了海洋。

    当我们的船在装货、在招募船员的时候,当冬天的大风在公海上咆哮的时候,我把被迫等待的几个月时间用在了这些真实的札记的编写工作上了————一件折磨人的工作。此时我正把最后几句话写到里面。不是由我来评定,我以多大的艺术性向你,愿意的读者,叙说了我所遭受到的残酷折磨和痛苦考验;也不是由我来评定,这些札记能否成为那些像我一样企图从魔法与鬼神学的可疑黑井中汲取力量的意志薄弱者的有益警告。至少,我写这个故事时是坦诚的。人们是什么样,就描写成什么样;在需要描写自己的弱点和毛病时,我也毫不留情。对于我从读到的书中、从自己不幸的实验中,从命运之神使我意外接触到的学者的言谈中获得的关于神秘科学的知识,我也一点没有隐瞒。

    我不想在这个故事的最后几行里说假话,我要说:假若时光倒退到一年半前,在久谢里多尔弗路上我重又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可能,我又会做出那些疯狂的事情,重又在恶魔的宝座面前放弃自己的永恒解脱;因为直到现在,当莱娜塔已不在人世的今天,我心中对她的不可抗拒的爱情仍像一块炭一样燃烧着,对于我们在科隆的幸福的几个星期的回忆仍使我充满思恋和苦闷,充满对她的爱抚和亲昵的永不满足的渴望。但在这里,我可以在自己的良心面前坚定地起誓:今后我任何时候也不会把创世主放入我身上的、那么渎神的不死灵魂交给创世主造出的另一生物手中,不管它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不管生活中的环境多么令人痛苦,也决不再求助于被教会谴责的占卜和被禁止的知识,不再试图跨越把我们的世界与精灵、魔鬼栖息的黑暗领域隔开的神圣界限。洞察一切、洞察心灵深处的上帝知道我的誓言的全部真诚。阿门!

    (1)忒耳西忒斯:希腊神话中希腊军队中的一个普通士兵,被荷马描写成一个凶狠、丑陋的可笑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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