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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庸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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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怒,我也只能说:‘别这样,你们知道大谷先生至今赊了多少账吗?无论金额大小,如果你们能从大谷先生那里帮我讨回来,我宁可分你们一半’。听了这话,记者们现出一脸惊讶的表情说:‘啊?真没想到大谷先生是这种混账男人!今后再也不会和他一起喝酒了。可是今晚我们身上的钱不足一百元,明天一定给您送来,先把这个押在您这儿吧。’说着就急忙要脱外套。世人都说记者品性不好,可和大谷先生比起来要正经爽快多了,要说大谷先生是男爵的老二的话,那些记者可称得上是公爵的老大了。战争结束后,大谷先生的酒量见长,面相也变得可怕起来,还开一些以前不曾开过的极其下流的玩笑。还有,不是冷不防和带来的记者扭打起来,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勾搭我们店雇的还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这实在想不到,我们也很犯难。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也只好忍了,再三叮嘱那姑娘不要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就悄悄把她送回了老家。我对大谷先生说:‘别的不想多说什么,就想求您别再来了。’可他却以小人之心威胁说:‘你们通过卖黑酒赚大钱,还说人模人样的话,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啊。’第二天晚上又若无其事地来到店里。可能因为我们从打仗那时候起就卖黑酒,老天才会派这么个怪物来惩罚我们吧。可今晚他居然做出这等恶行,还谈得上什么诗人先生的,分明就是个小偷,谁让他偷走了我们五千元钱呢!现在我们进货要花钱,家里最多放上五百到一千元的现金。不,说真的,挣的钱马上又都用在进的货上了,今晚我们家里之所以有五千元,都是因为快过年了,是我挨家挨户到老主顾那里好容易索要来的,这不,今晚要是不用它来进货的话,明年正月开始就维持不了生意了。我老婆在里间六铺席宽的房间里把这笔钱清点好之后放在了橱柜的抽屉里,那人独自坐在土间椅子上喝酒时看见了,就忽地起身冲进里间,一声不吭地推开我老婆,拉开抽屉,一把抓起五千元纸币塞进外套口袋,趁我们发愣的当儿,迅速地下到土间逃走了。我大喊着和老婆跟在后面追,本想事到如今只当他是个小偷,让过路人一起把他绑起来,可又一想大谷先生毕竟是我们的相知,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就不顾一切地跟在后面紧追不舍,生怕他跑了,等到摸清他的归宿,好好谈谈,让他把钱还给我们。唉,我们也是做小本生意的,我们夫妻齐心协力,终于在今晚找到了他这个家,按捺住忍无可忍的怒火,好言好语劝说他还钱,天知道他竟拿出刀子,说什么要捅了我们,唉!真是岂有此理。”

    一种莫名其妙的滑稽劲儿又涌了上来,我禁不住笑出声来。老板娘也红着脸笑了一下。我止不住地笑,虽对不住老板,但还是觉得出奇的可笑,以至于不停地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突然想到丈夫诗中吟诵的“文明之果是大笑”,就是指现在的这种心情吧。 本文来自

    二    不过这并非大笑一番就能解决的事儿,我考虑之后,当晚对着他们两人说:我会想办法处理这件事的,报警的事儿就再缓一天吧,明天我去府上拜访。于是,打听好中野的店铺的详细地址之后,硬是请求两位暂且打道回府了。后来,我坐在冰冷的里间中央独自牵挂起来,可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起身脱下外套,钻进正睡着的孩子的被窝里,轻抚着他的头,心想要是黎明永远地、永远地不要来到就好了。

    我父亲原先在浅草公园的瓢箪池边摆摊卖关东煮,母亲死得早,我与父亲两人住在大杂院里,小吃摊也是我们父女俩一起经营的。那时候,现在的丈夫时不时光顾小吃摊,我逐渐瞒着父亲开始和他约会,随后有了孩子,折腾了一阵子之后,我姑且成了他的妻子,因为没有登记结婚,儿子就成了私生子。丈夫一出门三四个晚上,不,有时甚至是一个月都不回家,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干了些什么,每次回来时都喝得酩酊大醉,脸色苍白,艰难地喘着气,默默地看着我,扑簌簌地掉眼泪,忽而钻进我的被窝,紧紧地抱住我说:

    他边说边瑟瑟发抖,睡着了也哼哼唧唧说梦话,第二天早上就像丢了魂似的恍恍惚惚,不知不觉猝然不见了,一走就是三四天。有两三个在出版社工作的丈夫的旧知,因为担心我和孩子的生活,时常送些钱过来,我们这才活到今天,没有饿死。

    漫无目的地走到车站,在站前的小摊儿上买了块糖让孩子含着,忽然想起什么,就买了张去吉祥寺的车票。坐上电车,一边抓着吊环,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车顶挂着的海报,发现上面有丈夫的名字。丈夫像是在这本杂志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弗朗索瓦·维庸》[8]的长篇论文。我看着弗朗索瓦·维庸这个标题和丈夫的名字,不由心里一阵酸楚,涌出了眼泪,海报也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了。

    在吉祥寺下了车后,便去井头公园走了走,真不知隔了多少年又来到这里了,池边的杉树被砍得精光,好像要进行新的施工,光秃秃的,让人觉得心寒。总之这里的光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我把背上的孩子放下,两人并排坐在池边破旧的长凳上,拿出从家里带来的红薯喂给孩子吃。 欢迎到看书

    “儿子,你看多么美的池塘!以前哪,这池子里有好多鲤鱼和金鱼呢,好多好多,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真没意思啊。”

    儿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嘴里塞满了红薯,莫名其妙地咯咯笑着。尽管是自己的儿子,我还是觉得他傻得出奇。 欢迎到看书

    心想在池边的凳子上一直坐下去,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于是我又背起儿子,溜达着折回吉祥寺车站。在热闹的露天商店街逛了一圈之后,便买了张去中野的车票,心里既没经过深思熟虑也没有任何计划,仿佛陷入了可怕的魔法似的深渊。我坐上电车来到中野,按照店主昨天告诉我的路径,终于找到了那对夫妇经营的小餐馆。

    大门紧闭着,我就绕到后面的厨房门进入了店里。老板不在,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在打扫屋子,一见到老板娘,我就随口撒起谎来,那种流利的语调,连我自己都不曾想到。

    “喂!阿姨,钱我全部能还清了。不在今晚就在明天,反正是有希望的,请别再担心了。”

    “啊?哎呀,那真是太感谢了。”

    老板娘面带喜色地说着,可还是流露出困惑不安的神色。

    “阿姨,我说的是真话,一定会有人送钱来的,在那之前,我就作为人质一直留在这儿,这样您就放心了吧?在钱送来之前,您就让我在店里帮忙干活吧。”

    我把背上的儿子放下,让他独自去六铺席宽的里间玩儿,便手脚不停地干起活来。儿子本来就习惯了一个人玩儿,一点儿都不闹。可能因为脑子不好,也不认生,冲着老板娘直笑。我替老板娘去领配给物资外出的时候,他就拿着老板娘给的美国罐头的空罐儿当玩具,又敲又打,乖乖地在里间的旯旮角玩儿。

    中午时分,老板进了些鱼和蔬菜回来,我一见到老板,便忙不迭地重复起和对老板娘撒的同样的谎言。 欢迎到看书

    老板显出怅然若失的神色,说道:

    “哦?不过我说夫人,钱这玩意儿,不到自己亲手攥着的时候是不好说的。”

    “哎,那是啊。”

    早晨起来和儿子两人吃了早饭,做好便当,背着儿子,就去中野上班。除夕和新年是店里最繁忙的季节,“椿屋的阿幸”,是我在店里的名字,这个阿幸每天忙得晕头转向。丈夫每两天就来店里喝一次酒,总让我付钱,随即倏忽不见了踪影,夜深时分,又来店里张望着悄悄对我说: 本文来自

    “回家吧。”

    “女人没有什么幸福不幸福的。”

    “是吗?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是这样。那男人怎样呢?”

    “我不明白。可我希望就这么活下去,椿屋的大叔、阿姨都是好人。”

    “傻瓜,那些都是乡下人。别看他们,很贪心呢,让我喝酒,最后就是想赚我的钱。”

    “人家也是做生意嘛,理所当然啦。不过,也不止这个吧?你勾搭过那个老板娘吧?” 本文来自

    “都是过去的事了,怎么?老板发觉了?”

    “因为你有工作要做。”

    “有吧?”

    那时候,我是诗人大谷的老婆这件事,和丈夫同来的记者都知道。并且听了他们的传闻,特意前来戏弄我的好事者也不乏人在,这样一来,店里越来越热闹,老板的兴致也越来越好了。

    那天晚上,矢岛先生等人商谈了一些关于纸张的黑市交易,回去时已经十点多了,我也因为外面下着雨,心想丈夫不会来店里了,虽然店里还有一个顾客,我还是收拾起东西,将睡在里间墙角的儿子抱起来背在背上,向老板娘小声说道: 欢迎到看书

    “又要借用一下您的伞了。”

    “我认识你们。我是大谷先生的诗迷,我啊,也在写诗,还想什么时候请大谷先生指教一下呢。可总是很怕大谷先生。”

    “谢谢您了。有机会店里见吧。” 本文来自

    “啊,再见。”

    年轻人冒着雨回去了。

    深夜,我被嘎啦嘎啦的开大门的声音吵醒,我以为又是丈夫喝醉酒回来了,便默不作声地继续睡着,这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开门啊,大谷夫人,请开开门。”

    中野的店里,丈夫将盛有酒的杯子放在桌上,独自看着报。中午的阳光射在杯子上,甚是好看。 欢迎到看书

    “其他人都不在?”

    “就在这儿住了一宿。雨又下得特别大。”

    “从今以后,我也一直住在店里吧。”

    “那倒也好。” 欢迎到看书

    “那就这么定了,一直租着那个房子也毫无意义。”

    我并不感到特别高兴,回应道:

    “即使人面兽心又能怎样呢?我们只要活着就行了。”

    <hr/>    [1] 上野国的别称,今群马县一带。

    [2] 福冈県久留米地方的织布,棉布厚实,多染成藏青色,花纹以白点碎花为特色。江户时代后期,井上传所创。

    [3] 诸侯。江户时代指领有一万石以上的幕府直属武士。根据和将军家的亲疎关系分为亲藩、谱代、外样等。 欢迎到看书

    [4] 石川啄木(1886—1912),明治末期的浪漫派歌人、诗人。岩手县人。代表作有歌集《一握沙》、《可悲的玩具》等。

    [5] 最早源于1847年由仁孝天皇在京都御所内以朝廷贵族为对象设立的教育机关“学习所”。明治维新以后,“学习所”成为华族学校,并于1877年改名为“学习院”。“二战”前为宫内省管辖,包括初等科、中等科、高等科。“二战”后,日本废除华族制度,学习院变为私立法人。现皇族子弟大多就读于此。

    [6] 旧制第一高等学校,略称“一高”,为东京大学前身,1949年成为东京大学教养学部的一部分。也是最早设立的公立旧制高等学校,在当时的东京大学升学率为全国第一。

    [8] 弗朗索瓦·维庸(Fran?ois Villon,1431—1463),法国中世纪末期诗人,近代诗的先驱。一生多次经历逃亡、入狱、流浪,诗歌充满悔恨、嘲笑、愤怒与祈愿等感情色彩。代表诗集有《遗言书》等。

    [9] 亚森·罗宾(Arsène Lupin),法国作家莫理斯·卢布朗(Maurice Leblanc,1864—1941)笔下的怪盗。他头脑敏锐、风流倜傥。常常乔装打扮,盗窃富人财产以救济穷人,因此有“侠盗”、“怪盗”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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